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幾日,因為日子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也不知道天空是黑是白,火是冷是熱,人是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在我渙散的瞳孔裡,一切都是黑紅色,就如同那夜黑色的世界裡,飄灑著無數鮮紅的液體那樣,既渾濁了世界,又灼傷了我的眼睛。
黑中能滲出紅,其實是一件很詭異的事,但我本身就是個詭異的活死人,所以,當若燻抱著我哭,哭訴我流出了血淚後,我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反倒覺得那是種安慰。
而黑中滲出白,就真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所以,我不理解,為什麼若燻會驚恐哭訴成那個樣子,難道一夜間的斑斑白髮與黑髮的交織糾葛很可怕嗎?
是我不懂他,還是他不懂我?還是懂本身就是一個笑話,而我,已經忘了什麼是笑話,又怎麼會懂得懂與不懂呢?
我想告訴朝,告訴若燻,我還好,真的還好。只是有些話說出去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去騙別人呢?但我會吃飯,會睡覺,會哭,會笑,因為我們之間有約定,要為彼此幸福的活著。
在朝的背上,我想了很多,卻又忘記了很多,我想起了爹爹的指間,總是那麼冰白透明,喜歡點我的唇,我知道,那是他羞澀的吻,真的,我知道。我想起了哥哥的眼,似乎是半眯的邪媚,想起了哥哥的唇,吻起來是那麼的舒服,還有,還有,哥哥的頭髮很好玩,我喜歡他們編成醜醜的辮子,真的,醜醜的……
可,我竟然忘記了我們之間說過的話,全忘記了,全部……無論我怎麼想,竟都是空然一片,因為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他們都是騙子!騙子!
我從剛開始的掙扎,對抗,到漸漸的頹廢,無語,到現在的無所謂,幾乎沒有用多少時間,就承認了:他們是騙子!騙我的天長地老,騙我的世外桃源,騙我的永世相伴,騙我的自以為是!
在朝的背上,我一直很安靜,我以為自己是個幾乎透明的盔殼,可以隨意的遊蕩,我以為自己可以穿越在風中,飄落到誰的身旁,伸出手指,輕輕勾動風向,也許,我可以轉個彎,回到最初開始的地方。
伸手摸了摸若燻蒼白的面孔,我嘿嘿笑著,若燻嗚嗚哭著,我問他是不是後背痛,他卻說他心痛,我想,我們溝通不了,他說的,我不懂,我說的,他不明白。
行走,一直行走,直到若燻告訴我,這就是‘瑰崖谷頂’,我這才認真的側耳去聽,想辨別出不同的風聲,想聽見不同的呢囔愛語,想有人叫我吟,有人叫我弟弟,有人叫我絕色妹子,有人叫我小教主……
真的,我想聽。
很奇怪,為什麼會聽不到?難道靈魂會迷失方向?難道我站在這裡,也引不來你們的注意嗎?都說看不見的人,耳朵是特別靈敏的,我哭瞎了自己的雙眼,難道就不能換來一個聆聽靈魂的耳朵?
站立在風中,想著我們的誓言,我們說要在這裡相見,我們說要去‘瑰崖谷底’採‘無花’,我們說要一同醫治好我的臉,你們的心,可,如今誓言由在,人卻無蹤。
是的,我想起了我們的誓言……
這是什麼樣的命運?難道我穿越風雨,在茫茫人海中與你們相遇,就為了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就為了曾經生命的美麗?沒有你們,我又怎麼會珍惜自己?沒有我,你們還有什麼意義?
耳邊風聲,馬蹄聲,兵器的悲鳴聲,箭羽的嗖嗖聲,陣陣傳入我的耳底,我輕輕勾起嘴角,仰起下巴,等待著一場血的洗禮……
身子被滾燙的黏稠噴灑,去不覺得痛,一股我熟悉的血腥瀰漫開來,我笑了笑,用食指沾了沾脖子上的鮮血,為自己畫上最妖豔的唇色,迎風而立,張揚著發,靜靜地呼吸。
聽見若燻的嘶吼,狂笑,若一頭受傷的野獸,他說:“吟吟說,如果她被你殺了,她不允許任何人替她報仇,因為,你是我的母親!吟吟問我,如果她殺了你,我還會不會愛她?我猶豫,一直猶豫……
可是,母親,我現在要告訴你,你殺了吟吟,可以!但,我會替她報仇!殺了你!我寧願揹負這樣的罪孽,也要讓你償還所欠她的一切!”
我笑了笑,抬手指向我心所認為的方向:“若愛我,就信我,等我。”
身子後仰,墜入‘瑰崖谷頂’,髮絲飛揚,也許會化做一抹叫做‘無花’的花,也許,他們仍會尋我芳蹤,畢竟,那是我們曾經的誓言,找到‘無花’。
無花,無果,我早該想到。
面頰上沁著幾分豁達,幾分期許,嘴角掛著等待幸福的笑容,在紛飛的那一瞬間,所有的過往都成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