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時,沈雲卿回來了。他看見蘇伽羅在廊下,舒服地靠在美人靠上,很是休閒,便一面往書房走,一面道:“進來。”
蘇伽羅起身,跟在後面進了書房。書房很大,中間算是廳一類的地方,木板鋪設,幾張幾,散落地著幾張錦墊。
西間與東間靠牆的都是書架,放著不少書卷,西間還有一個寬大的梨花木矮腿書案,而東間則置了一張床。
“研磨。”沈雲卿直接給蘇伽羅分派了任務,而他則坐下將信箋攤開,微微斂眉,醞釀書信內容。
對於書房這一套,蘇伽羅也不陌生,之前在安西有時也為義父或者哥哥顏玉書研磨,所以利索地拿出墨放在硯臺上工作。
“清州雨墨?”蘇伽羅不由輕聲嘀咕了一句,這墨和別的名墨相比,多了一份分清香,是魏國五大好墨之一,產量不多,很是珍貴。
沈雲卿眼角瞟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外面墨竹進來稟告道:“世子爺,侯爺請你過去一趟。”
他抬眸一看,院裡臺階之下,立著的正是父親裴安國的隨行侍從,漆黑幽深的鳳眸微微一挑,淡淡道:“好,我這就過去。”
說完,換了衣衫,出了書房前往主院——青竹院。
廊下丫鬟們看見沈雲卿進來,神『色』都是亮亮的,眼睛幾乎都捨不得眨一下,一直目送他進了廂房細珠簾。
沈安國正在尊位上沉著臉輕啜著茶,看見沈雲卿進來,他的眉頭蹙了蹙,眼底閃動著難以掩飾的厭惡,等對方施禮後,淡淡道:“聽說你做了北軍鐵騎營的校尉?”
沈雲卿微微頷首:“是。”
那白玉般秀美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除了平靜無波,那狹長誘人的鳳眸一片漆黑,比最深邃的大海都要深不可測。
“哼,吃不了一點苦的東西,不過去邊疆四年,就耐不住要回京城來,你不知道邊疆建功立業要比京城更容易些麼?既然做了鎮國公府的世子,就應該有馳騁沙場,馬革裹屍的準備!”沈安國有力拍了桌子,瞪著沈雲卿,彷彿對方就是一個貪生怕死,給國公府丟人的存在一般。
沈雲卿輕笑一下,淡淡道:“父親,馳騁沙場馬革裹屍固然應該是一個軍人應有的歸宿,但我入八營,保護皇上,也是一個軍人的職責。皇上為大魏之本。”
他輕描淡寫地幾句話,不卑不亢,卻將沈安國頂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屋裡陷入了一片沉寂,就著此時,外面一聲清脆的男聲,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興致勃勃地跑了進來,看見沈雲卿,笑笑,“哥哥,你回來了。”
沈安國原本陰鷙的神『色』在看見這個清秀的少年後,立刻『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諾兒,下課了?”
沈雲諾撒嬌坐在了沈安國身邊,道:“嗯,剛剛下課,母親叫我過來告訴父親,午膳給您備了翡翠解暑湯,她親自做的。”
“好,為父這就去喝。”沈安國滿眼的慈愛,說完這句話,他忽然聽到珠簾一響,抬眸一看,沈雲卿已經出了房門,連頭也沒回,徑直出了院落。
他的嘴角一下就抿了起來。
“父親,哥哥怎麼了?”沈雲諾看沈雲卿忽然離開了,帶著疑『惑』問了一句,“哥哥再生氣也不應該不向父親告辭啊。”
沈安國哼了一聲,“莫要管他,沒有規矩的東西,叫他當世子,實在是丟人。”
沈雲諾聞言,眼睛一轉,笑笑,“那不如孩兒來當,孩兒不會惹父親生氣的……”
他天真的笑容,讓沈安國心裡升起了舐犢之情,神『色』也變得遊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