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尿布也毫無怨言。
她卻為他感到心疼,心疼他在琴鍵上靈巧飛舞的雙手與一盆盆臭烘烘的尿布打交道。如果可以,她願意替他洗,洗多少都心甘情願。
牙膏試用裝派送了半個月後,得再次逐家逐戶地回訪,詢問並記錄顧客試用後的意見。秦昭昭刻意把小區所有的人家都訪遍後,再去敲響喬穆外婆家的門,依然是他舅媽來開門。攤著兩隻溼漉漉的手,她正在洗剛拆下來的髒床單。
“是你呀!什麼回訪?牙膏用了感覺怎麼樣?我現在沒空跟你做回訪記錄,老太太剛拉了一床單屎,我正洗著呢。”。
“阿姨那等您忙完我再做記錄吧。你在洗床單,要不要我幫忙?”。
秦昭昭主動請纓,舅媽也毫不客氣:“那行啊,我求之不得。”。
秦昭昭幫喬穆的舅媽洗了髒床單後,她對她客氣多了。跟她閒話了幾句家常,又訴起自家這本難唸的經。說她的命如何不好,少女時期趕上插隊去了農村刨地球,好不容易回到上海求爺爺告奶奶安排了正式工作,人近中年時又趕上下崗潮。一把年紀了要學歷沒學歷要能力沒能力,想再找份工作多艱難啊!偏偏婆婆還中風癱瘓在床要她照顧,接屎接尿全都是她的事,誰讓她在家裡閒著。
“我願意在家閒著嗎?我倒想找份差事幹呢,幹什麼不比在家洗尿布屎布強?可這不沒辦法嘛!我要出去上班了老太太誰管?”。
“有沒有想過請保姆呢?”。
“請保姆哪那麼容易,尤其是這種照顧癱瘓病人的活,天天要跟屎尿打交道,非得加倍出錢才有人勉強肯幹。與其掏那麼多錢請保姆,就不如我自己幹了,誰讓我命不好。”
舅媽的牢騷很多,一說起來像開閘放水似的源源不絕。說她在這個家做牛做馬還費力不討好。老太太病後腦子有些糊塗,老懷疑她對喬穆不好,就因為她不肯給喬穆一把家裡的房門鑰匙。她覺得根本沒有給鑰匙的必要,反正家裡天天有人,他一週回來一次敲門就好了,幹嗎非要給把鑰匙?男孩子又比較粗心大意,要是不小心弄丟了以防萬一招賊入室還得張羅著換鎖,那多麻煩啊!
“你說是不是沒必要給他鑰匙?”。
舅媽看似道理充足的一番話,秦昭昭表面點頭稱是,心裡卻默默反問:如果喬穆是你的兒子,你會不給他一把房門鑰匙讓他隨時可以回家嗎?外婆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連鑰匙都不願意給一把,很明顯是把喬穆當外人。
舅媽還抱怨外婆重男輕女,不喜歡她女兒婷婷,就知道偏疼外孫。拿他當寶貝,有什麼好東西的都要給他留一份。說著說著,她還說起凌明敏來了。說那個漂亮女孩一看就知道是橫草不動豎草不拿的嬌小姐一個,每次跟著喬穆回來純粹是做客。一回兩回她當她是客人,來得次數多了她就不客氣了,有什麼活忙不過來也叫她搭把手一起幹。卻回回都是喬穆搶著幹掉了,還護著她,說什麼她只是他女朋友,沒有替他外婆家做家務的義務。
“是,她還沒有這個義務,但喬穆有這個義務,她既然跟著喬穆回了家怎麼就不能幫他分擔一下呢?你說是不是?”。
這回秦昭昭的點頭稱是不再違心,凌明敏怎麼就不幫喬穆乾點活呢?如果是她,一定會搶著替喬穆幹活,她捨不得讓他那雙演奏家的雙手去洗屎布,想一想都要心疼,心疼萬分。
6
喬穆在教室外面出現時,秦昭昭沒有發現,她正專心致志地聽老師劃考試範圍。月底就是期末考試了,她不能掉以輕心。兼職打工後,她在學業方面不可避免地有所鬆懈。畢竟一個人的時間精力有限,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正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過好在她基礎夠好,又從來不逃專業課,雖然不像以前學得那麼細緻,但只要考前臨陣磨槍地下點功夫,各門功課順利過關應該問題不大。
還是謝婭碰碰她的胳膊:“秦昭昭,窗外那個帥哥好像在朝你招手,是不是找你的?”
秦昭昭一扭頭,一排長窗外,喬穆的臉和夏日明亮的陽光一起映入她的眼。心驀地像被什麼撞動了,悠悠地蕩過來、又蕩過去。
下課還早著呢,老師依然在講臺上埋首說著考試需要複習的範圍與重點,秦昭昭卻從專心致志變得心不在焉。喬穆在外面,他主動來找她了。他有什麼事嗎?會不會很重要?是不是需要她幫忙?她越想越無法在教室裡繼續呆下去,生平第一次,她效仿那些膽大包天的男生,趁老師不注意偷偷貓著身子從後門偷溜出去。
教室裡的學生們都愕然又饒有興致地看著秦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