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透露出怒氣,但更多的是一種壓抑剋制的沉靜懾人。
有那麼一瞬間凌媽媽覺得她不認識他了,她覺得這不像是一個孩子該有的表情,她不明白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長了而她覺得不安。凌媽媽驚慌失措地看著他就要莫名陰鬱地離開,她驚叫:“現在都幾點了,不準去,我不准你去!”
凌奕抿著唇,勉強對著凌媽媽笑了笑,“我不想吵架,我不想跟你生氣,我不想……再說出不好的話!”說到最後微微顫動的語氣還是洩露了他的不滿和火氣。
他說完就飛快轉身走出去,關上門,控制著力道並沒有狠狠把那扇生了鏽的鐵門甩上。
“你給我回來!回來!”
門後傳來凌媽媽的喊聲,但凌奕不在乎了,任由那聲音在耳邊呼喚,他關上門之後就急切地奔向樓梯幾乎用最快的速度衝下樓,他聽到凌媽媽開了門,聽到她的叫喚聲和追出來的腳步聲,而他加快了速度,最後那個樓梯的轉折他幾乎是按著樓梯扶手直接一個飛躍跳到下一層。
很驚險刺激的動作,只是敏捷輕盈的身體和完美的控制力讓他落地以後沒有一點踉蹌不穩,直接就邁開步子跑起來。
凌媽媽追不上他,只停留在一層向樓下望去,凌奕留給她一個漆黑的飛速的背影。
“凌奕——”
凌奕奔跑在不怎麼熟悉街道,他應該是熟悉的,只是因為記憶太久遠,現在的他不怎麼記得了。時間估計也就晚上八點多,路上還有一些行人,路邊的店鋪很多還開著門,吵吵嚷嚷的像大多數的街道。
凌奕不管不顧地跑著,他不知道他的速度算不算快,他也根本沒有去注意調節身體和呼吸,他忘記了任何事。偶爾他會撞上路人惹來一連串的驚叫責罵,但他沒有一點停留直接無視繼續飛奔,掠過路人們或憤怒或驚訝或鄙視的陌生面孔。
不知道過了多久,凌奕才喘著氣停下,喉嚨那絲絲的血氣讓他覺得自己死過了好幾回,他走了一小段路,很快就彎著腰雙手撐在膝上難受得幾乎想吐,胃裡翻湧著像是被塞了好幾塊石頭在攪拌,研磨著他的胃壁。他休息了一會兒,緩慢走到路邊一個角落,終於受不了坐倒在地上,靠在牆邊忍受著全身抽搐的肌肉的痛苦。
“……凌奕,你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嘲弄自己,轉過身扶著牆把從食道翻湧上來的食物一口一口吐掉,吐無可吐之後又控制不住地乾嘔,又緩了半天,他才歇回氣來,慢慢站起來打量周圍的環境。
漆黑的夜幕淹沒著一切,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能看出來他這是在什麼地方。撇了撇嘴,他慢悠悠地挪著步子離開這個安靜的街角。
轉了好幾個彎凌奕才來到比較明亮一點的大街,除了掛在各處的通宵不息的霓虹燈,整個街面已經進入安眠了,安靜了許多。偶爾經過幾輛兜客的計程車,和行色匆匆的三兩隻行人,凌奕察覺現在的時間很可能接近凌晨或者已經凌晨。
他找到街頭的路牌一看,才知道他居然放空腦袋一通長跑,又跑到了景升區。
“靠——”他低罵,就是再天賦異稟的人連著這麼折騰也沒力氣了,這要他怎麼回去啊……
馬揚舟的家原本離他家住的地方不遠,只是隔了兩條街,同樣也是個老舊的樓層。但現在他在景升區,那距離倒是離他很遠很遠了。凌奕有些無語,摸了摸身上,剛才汗溼的地方已經乾透,他重新穿起外套拉起拉鍊,戴起連衣帽,雙手插到口袋裡,這才慢悠悠往他知道的大概的方向走去。路上遇著一間小小的便利店還開著,摸出來身上僅剩的一塊錢給買了瓶礦泉水漱了口,又喝了大半瓶這才覺得好受些。
今晚他確實有點衝動了,原本應該是友好的商量的事他處理得非常不好。不過除了最後他情緒有點失控,但他說出了的話都是他應該說的,這沒什麼不對。這也算是溝通的一種?除了氣氛不受控制的激烈了一點點。
而他這樣跑出來……離家出走?不算吧,他已經告知了他的去向,他死活不承認他時離家出走。只是要凌媽媽忽然接受一個還是小孩子的兒子很固執地跟她說他需要時間和空間冷靜一下思考一下,這樣的奇怪的舉動,她恐怕不能這麼容易接受,她不會相信他是有理智地離開,只會覺得他發脾氣了,離家出走。
不過他確實是發脾氣了,他這麼出來不是因為氣瘋了,而是因為他要避免他繼續待下去控制不住被氣瘋了。
也許她會出來找他?不是也許,她一定會,以前他跑出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做的,找了……很多天。如果她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