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靈前答拜,大約剛哭過兩場,眼睛有點兒紅腫,對周寶璐說:“這會子還在忙亂,三嬸孃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在前頭應承人客,沒來得及過來伺候娘娘,娘娘恕罪。大哥兒剛吃了奶睡著了,回頭醒了,再抱過來給娘娘請安。”
周寶璐知道公主府的情形,府裡本來就只有三個媳婦,一個孫媳婦,大房媳婦守寡,極為自持,極少出面,平日都只在自己房裡的佛堂誦經,這會兒也最多隻能在靈前燒紙。二房陳氏又病倒,只有一個三房的梁氏,領著劉桃花安排府裡諸事,應承親友,這樣大的事,頭緒極多,自然是忙的。
就是姑奶奶們回來,也只能幫幫忙,到底不是府裡的人了。
周寶璐便道:“大嫂子辛苦,我也知道,我這裡並不用人伺候,嫂子不必理睬,只是今兒我聽到一件事,不由的我不請嫂子進來問問。”
劉桃花忙笑道:“娘娘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周寶璐說:“我聽說前兒大嫂子預備送一個姨娘給我父親,是不是?”
劉桃花笑道:“這事兒原不該在這會兒說,只是既然娘娘提起來了,那趁這個時候,我也就討娘娘一個示下,如今祖母薨了,叔父得有三年孝,這姨娘不好送了,倒不如調一個管事媳婦進去,也罷了。”
周寶璐聽的奇怪,這大嫂子的構造和常人不同麼?為什麼她就這麼理直氣壯的把自己往芝蘭院放人的舉動,說的那麼順理成章呢?
就好像這是名正言順的事情似的。
她難道沒覺得自己是在興師問罪嗎?
周寶璐念頭還沒轉完,就聽得門口丫鬟通報:“大少爺來了!”
劉桃花立時一臉笑的站了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丫鬟掀了簾子,周安明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劉桃花似乎想要伸手拉他一下,又想起是在太子妃跟前,忙又縮回來,笑道:“大爺也該來了,娘娘回來了一兩個時辰,咱們都還沒來請安,實在不應該。”
周寶璐只在先前剛進門的時候見了周安明在靜和大長公主的床前伺候,並沒有來得及說話,此時才得空打量一下他,多年不見,大哥哥成熟了許多,早年那一點放誕跳脫已經沒了蹤影,成長為一個高大英俊成熟的男人了。
大約是衣不解帶病床前伺候,這會子又是靈前磕頭燒香哭靈,周安明看起來疲憊的很,伸手在劉桃花肩上扶了一下,才坐到一邊,劉桃花連忙說:“我抽空叫人回去燉了參茶,大爺喝一碗,也提提神?”
周安明擺擺手,對周寶璐說:“娘娘要問桃花的事,我知道,我剛才也問過了,這件事須得向娘娘解釋才是。”
周寶璐點點頭。
劉桃花倒是聽的一頭霧水的樣子,十分不解。
周安明說:“顧姨娘是怎麼安排進芝蘭院的,娘娘很清楚,這些年,顧姨娘也做的很好,確實是個懂事的,我與娘娘都很放心。就是這一回,我帶桃花回來,住了這一個月,冷眼看著,二嬸孃喜歡她,二叔父也是言聽計從,芝蘭院風平浪靜,幾個弟弟妹妹也都自在,再找不出半點兒差錯來,自然是好的。”
周寶璐繼續點點頭,並不插話,依然是十分尊重周安明。
周安明就鬆了一口氣:“這是我與娘娘的感觀,但這會子是咱們自己人在這裡,我跟娘娘說句實在話,我與娘娘都是當年事情的策劃推動者,多少有些先入為主,自己選的人,自然是覺得可信的,偏桃花是旁觀的人,站的比我們遠些,看到的大概就更大一點。”
這話入情入理,周寶璐點頭稱是。
周安明又說:“所以那一日,桃花與我說,如今芝蘭院,人人都說顧姨娘好,從二叔父二嬸孃到底下的哥兒姐兒,丫鬟媳婦,個個都聽她的話,已經叫人訝異了,而且看芝蘭院這些年,二叔父跟前通房丫鬟,姨娘添了這些,怎麼就只有顧姨娘一個人在接二連三的生兒育女,別的人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呢?在娘娘跟前,我放肆一句,二叔父是個風流的,就算喜愛顧姨娘,也沒有專寵的可能,這樣一想,確實難免叫人生疑。”
話說到這個份上,周寶璐已經明白了,只是她斟酌著說:“大哥哥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從當年進門兒到如今,顧姨娘一直都是個懂事知禮的,不說別的,單瞧我母親的模樣就瞧得出來,這幾年過的舒心許多,怎麼說也是有功的,如今單憑懷疑就要給她沒臉,也太刻薄寡恩了些,大哥哥說是不是?”
劉桃花站在一邊兒,聽的著急,忍不住就道:“哪有給她沒臉,不過多個人,多雙眼睛瞧瞧罷了,若是心裡沒鬼,著急什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