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形勢,對早已有了預謀的人來說,正是最好的時機。
皇上病重之際,自然最容易懷疑。
一個月之內,崇州、越州、萊陽三地均有祥瑞,崇州為農人勞作之時,挖出一塊烏木,上有江海圖案,越州則是在水中捕魚撈出的一隻白龜,殼背上依稀有河晏水清四字隸書的形狀兒,萊陽則是從天而降的一塊黑漆漆的入手沉重的精鐵般的石頭,浮凸出一個不知道像什麼的形狀來。
三地地方官不敢怠慢,將祥瑞裝了盒子,快馬進獻給聖上,卻不料聖上拿了祥瑞,轉頭就給三地下旨訓斥,言其不思治理地方,專在這等怪神亂力上做文章,以圖倖進!
但話是這麼說,有心人已經留意到,聖上得了祥瑞,連連招欽天監進宮。
此時已經有精明人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果然,祥瑞一出,各地漸漸的流傳起幾句童謠來:聖人出,江海澄,一個饅頭三個僧,米麵籠上蒸。
童謠慢慢的傳入帝都高門府邸,這些家主卻與外頭那些人不一樣,聽見家中幼兒稚童唱著這樣的童謠,無不喝止。
這樣淺顯而又意思明確的童謠,誰聽不懂呢。
皇太子蕭弘澄就更明白些,上月聖上招了欽天監,解讀三地祥瑞,欽天監奏曰:此為永珍更新之象,可見江海平寧,河晏水清。
而這童謠,則淺顯直指蕭弘澄,借天災不詳,指當立新聖人,百姓才有米麵吃。
大盛朝的成帝本紀中對此事的記錄只有一句:宣宗時為太子,聞之惶然,詣帝前請罪,帝不允。
史書中的記載總是舉重若輕,但當時朝局之中,皇太子頗有些風雨飄搖之象,常在皇帝跟前議事的皇太子,突然連續三日見不到皇上,已經是危機四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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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簡在聖心
皇太子回了東宮;一臉的寒霜;原本就已經十分冷峻的容貌,這個時候就更添了三分;滿宮的宮人都心驚膽戰;沒人敢多吭一聲;進了正屋;周寶璐正在炕上寫寫畫畫,見他進來;忙擱了筆;拉著他問:“怎麼樣?”
這屋裡沒有外人,蕭弘澄這才放鬆下來;一屁股坐下來,叫喚道:“哎喲累死我了;衙門裡坐了一整天,腰都硬了,你給我揉揉!”
周寶璐就伸手給他揉腰,被他順便在臉上親了一下,才道:“差不多兒了吧,有些人覺得是火候了,也就該出來了。”
蕭弘澄道:“這種沒影兒的事,就算真是我做的,也達不到廢太子的程度,這一點,不光是父皇,是我還是那些人,都是明白的。但是,這樣的事,能大大挑動父皇對我的猜忌之心,這是實實在在的,埋下今後的隱患,父皇對我猜疑的厲害了,今後些許小事都能叫他老人家猜疑起來,日積月累,他老人家也會擔心沒下場啊。”
“是啊。”周寶璐點頭:“如果這件事成功了,今後還會有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這種事情,到時候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你還真是百口莫辯。”
蕭弘澄笑道:“其實我想著,這事兒雖不是什麼好事兒,但也算不得什麼壞事,平日裡我並不能試探父皇,如今有人替我試探父皇,倒是也好。”
周寶璐雖然靈透,可到底只是後宅女子,想不到前朝那許多事上,於是就有點兒疑惑,歪著頭看他。
蕭弘澄道:“我被冊為太子,到今年就四年了,父皇今年四十五,雖說依然春秋鼎盛,可到底……”
所以說太子比皇帝更難做呢!
周寶璐明白了,她與蕭弘澄無話不說,自然也知道蕭弘澄的憂慮,不管朝廷後宮,許多事看著是依律依法,其實往往還是聖意要緊,皇上願意查,願意信,就是要緊事,皇上若是不願意查,不願意信,那也不過是小事罷了。
所謂簡在聖心,並不是一句空話。
而皇上與太子,既為君臣又為父子,還有社稷傳承這樣的大事,與臣子格外不同些,分寸尤其要緊。
這一回的事,他們兩人都知道,到底還是在分寸上差了一籌。
所以這個時候,蕭弘澄尤其需要試探聖意。
蕭弘澄對周寶璐說:“這些日子,我的書房裡一直都在議這件事,此事雖然是從後宮放出去的風,但其實主要還是在朝廷,我們猜想,此事的影響自然不小,且一舉多得,不僅是給父皇心中埋下對我的疑慮,其實更要緊的,是以此試探父皇心中到底於我有多少信任,這一點,不僅是我沒有把握,他們又能確認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