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正是要問一問娘娘呢,娘娘這邊兒可有什麼好大夫沒有?多找兩個好大夫,給安哥兒媳婦瞧瞧,說不準能好些呢。”
周寶璐忙問:“怎麼著?安哥兒媳婦身子不好?到底是怎麼回事?”
曾氏就嘆氣:“這也是沒法子,沒承想我們家千挑萬選,選中了她,不只性子是那樣兒,身子也不好,如今才知道,她做姑娘的時候,就常年吃著丸藥的,且每到春秋換季了必定犯些毛病,這兩日又不好了,我想著有沒有好太醫,換一個給她瞧瞧。要是能查出病根兒來,去了才好。”
周寶璐說:“太醫院新進了一位秦太醫,說是對這種常年不大好,總犯時氣的更拿手些,回頭我就打發人傳他去給安哥兒媳婦瞧瞧罷——只是就舅母說性子,怎麼著?”
周寶璐記得那個小姑娘那目下無塵的矜貴模樣,心裡多少有點兒明白了。
曾氏對周寶璐說:“一時簡直說不完!求親前我也是再三相看的,瞧她模樣兒好,舉止也嫻靜,想著也是大家小姐,規矩世情總是懂的,實在沒想到她是那樣的性子!”
周寶璐親手把茶遞給曾氏,見她眉宇間頗見憂色,只得寬慰道:“成親前,就算相看幾次,也不過是看一看容貌舉止,說話舉動,能看出什麼來,我也見過她兩回,也覺得她嫻靜溫柔,說話細聲細氣的,沒什麼不好。”
周寶璐想了想,又說:“或許舅母過慮了呢,要我說,安哥兒雖不是暴躁脾氣,可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若是娶個脾氣剛硬的媳婦,兩個只怕不大好,所以那回舅母進宮來說,我也覺得不錯,到底出身在那裡擺著,溫柔和順也是難得的,就是不擅庶務,不會理事,可年紀還小,舅母慢慢教她,也就是了。”
曾氏難得的嘆氣道:“唉,若真是這樣,我也不愁了。你不知道,她看起來倒是溫柔和順的,就像你說的,說話細聲細氣,風吹吹就倒了似的,只沒想到……那會子她剛進門兒,我瞧她嬌弱,年紀也不大,想著國公府的嫡長女,自然是嬌養著長大的,我便跟她說,身子骨兒要緊,我那裡不缺人服侍,也不必每日絕早起來,過來請安服侍,她得了這話,客氣了一回,早上不來也罷了,竟三五日也不打個照面。這也罷了,我也不指望媳婦怎麼伺候,只是我打發人問安哥兒房裡的丫鬟,說是就是安哥兒在她房裡歇著,早上起身她也不理會的。我就不明白了,這安國公府是個什麼規矩?”
周寶璐也聽的有些匪夷所思,媳婦進門兒,伺候婆母夫君,那是天經地義的事,遇到曾氏這樣會想會體貼人的寬厚婆母,已經算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早上不去,那至少用了早飯,該去婆母處走走,請個安,說說話兒,才是做媳婦的意思,如今拿著婆母體貼她的話,竟就不聞不問起來?
嬌貴定然是嬌貴的,就算在孃家嬌貴,可孃家和夫家哪裡是一碼事呢?
曾氏道:“有一回,她陪嫁過來的管事嬤嬤過來回事兒,我就拿話試探了一回,那婆子說,早先在國公府,因著她身子不好,太太疼她,早就免了她這些,隨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倒是太太,三五不時的,還親自去她房裡瞧一瞧她呢。”
這哪裡是養女兒,這是養祖宗呢!
周寶璐與曾氏對看一眼,兩人都是明白人,都明白了這朱氏這樣養元配嫡女,絕不是出於疼愛,實在是不安好心。
捧殺也是一種殺。
曾氏是見慣事情的,難得這樣吐苦水,大約是因著在周寶璐跟前,又因著這事兒實在憋屈,她最倚重的大兒子,又是這樣有出息,偏在這樣要緊的事兒上栽了跟頭,不由的就把朱氏恨上了:“也不知道那一家那位太太是些什麼手段,把她養的,只親近她們家那些上不了檯面的親戚,別的人一概靠後,那一回,是舊年裡頭吧,她剛嫁過來沒多久,我瞧著她那樣的容貌那樣的舉止,安哥兒也是喜歡她的,瞧著,也確實叫人憐愛。”
曾氏嘆口氣:“就是那性子……成親也不過兩個月,她就開了口,要安哥兒把她一個什麼表舅舅安排到戶部去,安哥兒一問,哪裡什麼正經表舅舅,竟是她繼母親姨娘的表弟,原在外頭做那種放銀子的勾當,怎麼安排?想來也是,若是正經人該安排的,安國公、安國公世子也是大紅人兒,自然就安排了不是?安哥兒自然不應,她就哭了兩場,倒是不潑辣,就是口口聲聲的苦求,說是繼母養了她這些年,如今只是辦這樣的小事,也不能夠,算是什麼?只要安哥兒成全她的孝心,她身子又弱,折騰這一回,沒兩日就病了,吐的藥都吃不進去,安哥兒沒法子,給那人在尚寶司底下的一個坊裡尋了個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