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只記得那人溫潤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了一遍又一遍。連晚上做夢時,夢裡也是一句又一句的「關關雎鳩。。。。。。君子好逑。。。。。。」
當時自己不過十歲,他也不過十一,卻儼然是大人的樣子了。哪裡像自己,只會哭鼻子。
蘇凡唇角微微彎起。
還有那一年,同窗攜手郊遊,仿古人流觴曲水,杯駐於前者便要賦詩一首。蘇凡生性內向,最不擅長這樣當眾展才的事。
可那杯子似跟他過不去一般,三番兩次地就要在他面前停上一停。
手足無措間,又是子卿替他解了圍,不但代他賦詩,還要痛飲三大杯算作處罰。幾杯酒下肚,面紅耳赤,被眾人笑稱是大姑娘抹了新胭脂。他依舊淡淡地笑,只輕輕對自己說:「沒事的,你放心。」只怕當時自己的臉比他更紅。
「喲。。。。。。好事近了,難怪笑這麼歡。呵。。。。。。」
輕笑聲打斷了他的回憶,蘇凡猛然驚醒,看門外天色,自己竟發了這麼久的呆。
「怎麼?是在下打斷了蘇先生的好夢麼?蘇先生大慈大悲,可休要同小人一般見識。」籬落見他不作聲,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
他果真要娶妻,還樂得很!心裡開始為這認知不舒服起來,體內的酒液一陣陣上湧,熱得好似著了火一般,於是越發管不住自己的嘴。
「還不知蘇先生何時小登科?是不能大登科所以小登科麼?你說這書呆子還真是執拗,知道自己沒有本事金榜題名討個公主,就娶個村姑說是小登科,不就是要圓個登科的夢麼?也不怕旁人笑話!
「告訴你!村姑怎麼能跟公主比?你這小小的登科拿什麼同人家大登科比?配麼?配得起麼?
「嗯?怎麼?不說話?害羞了?呵呵。。。。。。怎麼不笑了?笑呀,要不要我去隔壁把師孃請來?還挑什麼日子呀,趁今晚月黑風高,往床上一滾就得了。本大仙親自給你保媒,這面子夠大了吧?嗯?
「。。。。。。看,我都忘了,我該先去和師孃大人請個安哪,以後小的在這裡住著,先生千萬不要嫌棄我礙眼哪。。。。。。」
蘇凡見他步伐不穩,虛虛地斜靠在門邊,雙目迷離,腮邊掛了兩團酡紅,手裡還抱了只土酒罈,便知他是醉了。暗暗地嘆一口氣,不理會他的瘋言瘋語,起身去扶他。
「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人家都睡了,休要吵鬧,打擾了人家就不好了。」
狐狸甩開他的手,軟軟地靠著門框子往地上歪,嘴裡還嚷著:「不要!誰要你扶!你去扶你那新娘子吧。。。。。。本大仙缺了你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
蘇凡聽得莫名,又不能放任他不管,蹲下身寬慰他:「起來吧,有什麼事進了屋再說。現在晚上天涼,坐地上沾了寒氣對身子不好。何況你是個修行的人,更不能這般胡鬧。」
又逗他:「可是今晚齊伯家的飯菜不對口味?下次再來請我不答應就是了。我已經應了張嫂,你不是愛吃她們家的鯽魚麼?
我們明晚就去。」
如是這般,好說歹說,籬落就是不肯開口也不肯起身。只揹著臉,尖尖的指尖在門框上抓出一道又一道印子。
蘇凡見說不動他,無奈地起身。就這樣讓他醒醒酒也好,又怕他著涼,想進屋給他拿件厚實點的衣服披上。
人才剛轉過身,背後就有人嘆氣:「果然哪,要娶妻的人就是不一樣。人還沒過門呢,就不顧自家的表兄了。」
回過頭,籬落仍舊縮在門邊,一雙淡金色的眼隔著迷離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彷佛蘇凡當真不要他了一般。蘇凡心說,不是你不讓扶麼?但還是不忍心,又過去攙他。
誰知,才一伸手就被他拉了過去。
籬落一手抓著蘇凡的手,另一手穿過蘇凡的腋下搭在腰間,整個胸膛緊緊地貼著蘇凡的背,下巴抵在蘇凡肩上,就如同從背後環抱著他。
蘇凡一怔。就聽一個聲音帶著酒氣在他耳邊輕咬:「怎麼不進屋?不怕我著涼麼?」
臉上熱得彷佛醉倒的人是他。
「嗯。。。。。。哦!」
方要舉步,院外有人問:「蘇先生可在家?」
伴著詢問聲,人已經進了院子。
月光下俏生生站了個綠衣的女子,星目流轉,櫻唇半啟:「蘭芷有事要同蘇先生商量。」
「哼!」狐狸似乎又生氣了,鬆開蘇凡轉身進了內室。
「砰─」的一聲,門被用力摔上,牆上抖落不少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