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要把狐放下,天雷毫無徵兆地鋪天蓋地打來。
天空亮如白晝,明晃晃地刺傷雙眼,眼前是滿目的白光,耳邊只聽「轟隆隆」的巨響,地下顫動。
蘇凡雙腳站不住就跌坐在了地上,雨點落在身上,一陣一陣火辣辣地疼。下意識地收攏雙臂抱住懷裡的狐,隔著淡薄衣衫感覺到牠不再掙扎。
這雷,這雨,這天,這地,排山倒海,似是天崩地裂。難道是共工撞倒了不周山?還是那炎黃二帝正與蚩尤鏖戰?抑或金猴翻攪了東海又大鬧了天宮?
雷,越打越兇;雨,越下越急;天邊的閃電一下緊接著一下;烏雲急滾的「隆隆」聲響,聲聲都入了耳。
蘇凡再顧不得作他想,只抱緊了狐,苦捱著這嚇人的天象。那狐也似通人性一般,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雷止雨歇。蘇凡緩緩站起身,遠處還是深山樹林的模樣,自己四周這一圈卻是枯木殘枝,一片焦土,哪裡
還有先前那參天的古木、半人高的野草。除了這一人一狐,就再也沒有任何生靈。
懷裡一輕,手中的狐跳了出去。
蘇凡愣愣地看著面前白衣銀髮的年輕男子。
「哼!」淡金的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男子轉眼就消失在了林間。
古書中有記載,書生夜行於林,遇一女呼救於道旁。書生救之。女子誘之,結一夜歡好。翌日,書生徘徊林中尋之,遇一樵夫。樵夫聞之,笑曰:「狐也。」
蘇凡回頭,一條小徑一路延伸到山下。
他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罷了,就當是夢吧。
如是過了幾天,那一夜的事就漸漸有些要忘記了。
那一日,他正在學堂裡授課,王嬸急匆匆地跑來。想是跑得急,一身的肉一抖一抖繞著圈兒。
「蘇凡哪,你家來親戚了!還不快回去。。。。。。」
不知怎地,覺著這王嬸眉開眼笑的,平時見著那皮毛油亮的大公雞也沒見著她這麼高興。
蘇家是一脈單傳,哪裡來什麼親戚?心裡疑惑,身子卻讓王嬸拉著領子跟拎小雞似地往家裡抓。
一路往家裡趕,一路有人來跟他搭話。
「蘇凡哪,你家來親戚了呀。。。。。。」
「蘇凡哪,那是你傢什麼親戚呀?」
「蘇凡哪,你家那親戚娶媳婦了不?」
「蘇凡哪,我們家珍珍正找婆家呢。。。。。。」
一個比一個說得讓蘇凡胡塗。
好容易到了家門口,門口滿滿圍了一圈人,還有人都爬上他家那竹籬笆的牆頭了。
人們見了蘇凡,嚷嚷得更高興了:「呀,蘇凡回來了呀。」、「蘇凡回來了。。。。。。」
還沒有這麼多人當著自己的面談論自己,蘇凡有些不自在,一閃身進了自家的屋。
屋子裡已經站了一個人,聽到了聲響,轉過身。
白衣,銀髮,淡金瞳。
「隆隆。。。。。。」蘇凡的耳邊滿是雷聲。
第二章
窗格上貼的是雪白的窗紙、牆上刷的是水磨粉;楠木的桌椅、粗瓷的茶碗;桌上放著還沒讀完的《詩經》─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可惜,窗戶紙是漏風的,水磨粉不知是什麼時候糊的,斑斑駁駁地,跟畫花了臉的女人似的。
桌子的一條腿短了,底下用小石頭墊著,幾把椅子倒還齊整。什麼椅子?說穿了不過是幾個木方凳,連個椅靠扶手都沒有,看那搖搖晃晃的樣,怕是也用不了幾天就要散架。
至於這茶碗就更別說了,碗口掉了一大塊,也不怕劃破了嘴。就那書看得出是仔細用著的,頁邊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那書頁卻不見怎麼磨損,光潔乾淨得跟這屋子一樣。
又怎麼能不乾淨,因為除了這幾樣就什麼也沒了。
呵,窮光蛋。
籬落打量蘇凡的眼神裡更添了點不屑。
眼前的教書先生穿一身粗布的長衫,月牙白的顏色更襯得人乾淨,也隱隱顯出身子的瘦弱。眉眼、鼻樑、唇角說不上難看,要說好看又差得遠了些,平平無奇的五官平平無奇地合在一起,便就只能是個平平無奇的樣子。
還算乾淨,無論是屋子還是人。
一想到要在這裡住上幾十年,籬落就覺得滿心的怒氣一點一點往頭頂冒。
恨不得一口咬上這個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