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醫院的,阿美一定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可是當時,他在哪裡?念鄉問自己。而今,他卻沒有上前去安慰她的勇氣。是膽怯了?動搖了?還是改變了?或許?有了愧疚?
阿美承受了太多的負擔,不知道怎麼去釋放,她不敢。大家都只是知道白姨死於車禍,沒有人追究真正的原因。阿美揹負著這個真相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害怕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她害怕再次看到像雪一樣飄起來的白姨。她已經快要溺死在自己的愧疚中了,她無法想象出那些來自別人的挑剔的眼神,她喘不過氣來,很狹小的空間。
白姨的葬禮靜悄悄地完畢了。
客廳。
念鄉和阿美坐在被桌子隔開的兩張沙發上,面對面卻彼此沉默。
念鄉似乎想要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相愛的兩個人相視而坐卻沒有語言,並不是已失去了原有的溫存,而是怕失去,而當局者卻是沉迷,不能參透。
念鄉隱隱約約聽到阿美的抽泣聲,很低很輕,似乎是在努力的壓抑,情緒卻來得過於猛烈。阿美低著頭,念鄉看不到她悲傷的神情,但卻可以感受到那些殘忍的痛楚。念鄉看著抽泣著的阿美,感到有些不透徹。
“阿美——”念鄉坐到阿美旁邊,然後將她緊緊地抱住。
阿美哭得更厲害了,這個擁抱為什麼來得這麼晚。這段時間,類似的哭泣一直纏繞著阿美,揮之不去,而現在卻是念鄉第一次看到。因此,他感到刺人的心疼。
阿美哽咽著說:“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白姨。”
念鄉認為阿美是由於過份傷心而胡言亂語起來,他拍拍阿美的背,細心的安慰。
阿美趴在唸鄉的肩膀上繼續說:“都是我的錯,我害死了白姨,也害了小周。我——”
念鄉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他確定自己聽到了“小周’”的名字。
“他們綁架了小周,我去救他,白姨不放心,她跟著我——”
念鄉的眼神逐漸灰暗,被陰霾所籠罩。念鄉雙手扶住了阿美的雙肩,使她離開自己的懷抱。念鄉用冰冷的眼神看著滿面淚痕的阿美。阿美怔住了。她用虛弱的語氣面對著念鄉說:
“車開得很快,飛了起來,白姨就那樣擋住了——小周——也沒救得了——”
念鄉的一個舉動立刻使阿美安靜了下來,沒有了聲音,沒有了哭泣,只有淚珠還在滾動。
一個耳光,出自念鄉的一個耳光落在了阿美的臉上。是“小周”這個字眼觸動了他的神經,他才會出賣自己的意識。這一個耳光並不重,卻痛在阿美心裡,一陣破碎的聲音。
阿美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念鄉徑直走上樓梯。
許久,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但都保持同樣的姿態:靠床坐在地毯上,眼神不知迷離在何處。
狼狽的局面,他們一時無法面對,這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況,他們連思緒都無法整理,確切地說是不會。此刻,兩人的腦海中都是雜亂無章的,剪不斷理還亂,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會治療好一切,時間或許會使他們變得坦然。
長大了,該經歷的總要經歷,學會去面對,這樣才會更加堅強更加自立。因為,他們的人生充滿夙命感,身邊的人總是會變,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就算遠離生活,遠離原本的一切,也得坦然平靜地面對,不會太倉亂。
第22章
敲門聲響起,是傭人敲響了念鄉房間的門。傭人告訴念鄉,老爺找他去書房。
“爸,您找我?”念鄉推門進去。
念父站在書桌旁邊,念鄉進來後,念父將手中的一本書放回書架上,說:“狀態看起來不好。”
“沒有——”念鄉擠出淡淡的笑容,說:“爸,我明天就回公司上班。”
“別那麼著急,叫你來是有事要跟你說。”念父說,“本來打算等你和善利從島上回來後就把你們的婚事辦了,沒想到——又出了白姨的事兒。唉!”念父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和善利的家人都商量過了,大家都覺得七月初六是個好日子,你看呢?”
“爸——”念鄉想要說什麼,突然想到在島上發生的事兒,便覺得對不起善利,於是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回應父親的話。
“同意了?”父親笑著關了書櫃的門說:“想通了就好了,善利是個好孩子啊,孩子,你可要珍惜。”
念鄉強顏歡笑卻無言以對。
“既然定了,就可得好好準備準備了。”念父的話語中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