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跪不穩的如玉,冷聲道,“還不下去!”
如玉顫顫地起身,強忍著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沒有去看如玉,明思垂下眸子,“娘喚明思來,不知有何事?”
秋老夫人定定地看著明思,“你身子如今如何了?”
明思抬眼,在她面上一掃,卻看不出情緒,心裡頓時有些疑惑,“勞娘掛心,明思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秋老夫人掀了掀唇角,“我請了榮安堂的陳老大夫來看診,也順便替你看看。陳大夫稍晚便到,替我看過之後,再去你那裡。你回去準備下。”
明思愣了愣,心下猶疑,還是問了句,“娘身子不舒服?”
秋老夫人未開口,田媽媽走到秋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的腿在蒼郡受了寒,每年冬日都睡不好。陳大夫治寒溼拿手,便讓他來看看。”
明思輕輕頷首,“那我先回去了。”
秋老夫人望了明思一眼,“唔”了一聲。
明思轉身離開。
見明思的身影走出院門,田媽媽扶著秋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您腿不好,站了這許久,進去歇著吧。”
秋老夫人淡淡一笑,“在蒼郡二十年都呆了,這大京天氣暖和,這會兒子算得了什麼?”說著,也轉身朝內間走,“你看她方才如何?”
田媽媽扶著秋老夫人,笑道,“我看少夫人方才臉都嚇白了——她年紀輕輕地,又未經過什麼大場面,如何能同老夫人比得?這府裡的下人都是些眼皮子淺的,也不過是被用銀子籠絡。若論真本事,少夫人哪兒能及得上您的一星半點兒。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有了這一出,少夫人想必也能在您跟前乖巧些。”
秋老夫人走到茶床坐下,“也是怪我一直疏忽,若早替池兒好生打算打算,也不至今日才來操這份心。”說著臉色又沉了下來,“池兒素來有分寸,怎會娶了這樣一個不懂規矩的?她當我看不出來,這幾日她對著我不過是陰奉陽違,根本就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我說一句,她要不就不吭聲,要不就前言後語不對的應上一句。她當我看不出她是在敷衍我!那我這幾十年飯算是白吃了!”
說到後來,臉色愈加寒厲,最後一句,語聲重重落下,倒把田媽媽嚇了一跳。
趕緊上前替秋老夫人撫著後背,“老夫人您可別動怒,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就不值了。你得保重身子才是,將軍可離不得您!”
秋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擺擺手,“別按了,讓我x會兒。”
田媽媽趕緊取了靠枕過來替秋老夫人塞在腰下,秋老夫人歪在茶床上,背靠著鑲了雲石的雕花椅靠,闔了眼,“陳老大夫說了幾時能到?”
田媽媽抬眼看了一眼更漏,“應該就快了。”
秋老夫人閉眼不語。
“老夫人,若是少夫人真的子嗣艱難,那……”
“我自有打算。”
第兩百五十九章誰厭恨誰
(一更)
陳老大夫離開後,明思便到了書房。
《射鵰英雄傳》的段子前幾日就已經寫完,現在她在開始寫《神鵰俠侶》的段子。
寫了一段後,她放下了筆,也未起身,讓帽兒先出去,就那樣靜靜地獨自坐著。
往昔心情再不好,寫上一段字後便會慢慢平復無波,可今日,她有些靜不下來。
上一世的她被許多人稱讚過聰明,但她認為自己其實並不算聰明。之所以在那些方面有些許的成績,不過是因為有絕佳的記憶力和對執著想做的事兒有一股不服輸的韌性罷了。
許多人都把金庸的書當小說看,只有她因為教授的一句話,把金庸三本涉及民族史的武俠小說來來回回的當教材去研究。
上一世的她不擅於人際交往,也沒什麼真正的朋友。少年時代吃過幾次虧後,她覺得無論多難學的東西其實都比和人交往來得容易。
人心才是最難學的。
因為沒有朋友,所以她有了許多時間,學習和練習讓她不會寂寞。
這一世她是納蘭明思,不再是楊穎琪。從適應和喜歡上了這一世的身份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努力地總結前世的種種。她想改變自己,不再做那個除了只擁有外公親情之外就一無所有的她。
上天給了自己這一次機會,她不想再有遺憾。
她小心地、試探地,一步步走過了這十年。也許是因為她的小心,也許是上天的眷顧,除了瀅娘離開的那一次,她幾乎沒有真正的受過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