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便真正成了大雪山。
而那對戀人因受雪神的憐憫,在他們身上落下的雪,從來都不會化,最後便成了這座被當地人稱作神仙峰的拉亞山。
此際,天色漸漸黯淡下來。
西邊是一輪似乎絲毫沒有熱氣的紅日,東邊卻懸起了一輪淺淡如隨筆塗抹上去的銀鉤。
拉亞上便位於這日月之間,皚皚白雪在落日餘暉中晶瑩剔透。遠遠望去,兩個毗鄰的山頭,果真似一對男女親密依偎的頭顱。
雪白晶瑩間,又似透著淡淡的幽藍之色,讓人只覺純淨。
榮烈望著那山頭,神色卻是淡淡,提起酒囊不時飲上一口。就這樣站了半晌,再提起酒囊欲飲時,裡面卻空空如也,滴酒都倒不出來了。
他垂了垂眸,隨手將那酒囊一拋,隨著一條高高的拋物線,那酒囊便飛到了數十步之外,“啪”的一聲,落在雪地上。
沙魯一直眼瞅著榮烈的動作,此刻見那酒囊被丟擲,眼角一跳,粗獷的面容不由地一噤。看了榮烈一眼,走到佇列中一個穿侍衛隊長服飾的年輕男子身邊,低聲道,“瓦格,你會說話,過去陪主子說說話。”
那瓦格卻似有心事,沙魯聲音低,說了一遍,他還在愣神,沙魯用肩膀蹭了他一下,“聽見沒?我嘴笨不會說話,你去陪主子說說話兒。”
瓦格這才聽清楚,只一怔,“說什麼?”
沙魯勒了他一眼,瞪著銅鈴眼,壓低了嗓門,“你平時不是最會說那趣話兒麼?”又用身子撞他一下,嘴一努,催促道,“快去——”
這時,一隻灰色的信鴿從天際箭射而下,“撲稜稜”的落到沙魯肩頭。
沙魯一愣,停住話頭,將信鴿捉下來,取下腳上的一個小小的紙卷。展開一看,神色頓時一亮,快步朝榮烈走過去,那瓦格頓了一瞬,也提步跟著他走了過去。
到了跟前,沙魯將紙條遞給榮烈,神情興奮,“主子,有那秋池的訊息了!”
榮烈卻未像他那般興奮,看了看,將紙條遞迴給他,看著他面前的兩人,“你們誰去?”
這一路行來,已經收到了類似的資訊兩回了。人馬也分了兩路出去,卻至今未有確實的訊息傳回。
沙魯還未出聲,瓦格先開了口,“王爺,屬下去吧。”
榮烈垂了垂眼簾,瞟了一眼兩人,沙魯上前一步,“王爺,還是屬下去吧。那北邊山陡,瓦格腿受了傷,才好沒兩月。還是屬下去吧。”
瓦格還欲爭辯,沙魯一瞪眼,“好了,別跟老子搶功勞,老子說老子去就老子去!”
瓦格一噎,無語。
榮烈挑了挑眉,淡淡道,“那你挑半數人馬跟著你,”頓了頓,掃他一眼,“山勢不好,莫要好狠鬥勇,仔細些。”
沙魯咧嘴笑了笑,缽頭大的拳頭在厚實的胸膛前連捶兩下,豪氣道,“主子放心就是。”
說完,轉身大步走了。
榮烈看了瓦格一眼,“腿如何?”
極簡單的三字。他素來不會說好聽的,這般問話便算是極關懷了。
瓦格回看他一眼,頷首,“好了。”
榮烈“嗯”了一聲,便轉過了頭,繼續去望那拉亞雪峰。
瓦格怔了怔,望了遠處已經有些朦朧的雪山一眼,走到榮烈身邊,“王爺可是覺得這神仙峰好看?”
“好看?”榮烈抬眉淡淡,“如何好看?”
瓦格一滯。
不好看,還看了這麼半晌?
榮烈微微掀了掀唇角,語聲懶懶似嘲諷,“我不過在想那山那樣高,到底有沒有人爬上去過?”
說到這個,瓦格不禁帶了三分感概,“這神仙峰的山形看著倒真像那故事講的那般,就不知是不是真有神女在裡頭?”
這神仙峰的傳說,他們原先就知曉。
在這個傳說中,還有一個後續。那就說這對至死都要在一起戀人為後來人許下願力。只要有人能不辭艱辛不畏生死,靠自己的力量爬上這座神仙峰的最高處——那麼神女最後的願力就會為這個人滿足一個願望。
可惜這座山,遠看美是美,卻是通體冰雪,山高千仞。加之上面寸草不生,一上一下不知需用多久,還危險重重。誰沒事會去甘冒如此大險,去驗證那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呢。
榮烈自然是不信這個的。
他看了那麼久,真的是在判斷爬上那山的可能性。
卻是與這個傳說無干。這樣的傳說,他只覺諷刺。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