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兵將雖是士氣低迷,但能留下來的卻都是死忠之輩,三萬人對抗十幾萬大軍,足足堅持了五天五夜。到了最後,整個千丈坳都找不到一塊原來顏色的地面,全是紅色。血紅的紅色。
西胡皇帝榮安雖下了嚴令不可傷大漢百姓,但對於這樣的死忠兵將,卻只有一個字——殺!
他深諳“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對大漢百姓手軟懷柔,對司馬皇室和嫡系兵部死忠卻奉行的斬草除根之策。
故而,在這幾月中。除了宮城中的司馬皇族嫡系,左柱國溫多爾受命南下東去後,將司馬皇室這最近三代內分封出去的庶出皇子皇孫。也全部殺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北府軍,那就更勿須多言。
四十多年的切齒之辱,今日一朝償還,豈會心軟?
五天五夜殺紅了天,這支北府軍的精銳雖有孤勇,但雙拳難敵四手,在彈盡糧絕之下。苦苦支撐到最後一刻——全軍覆滅……
最後,清點戰場都足足花了半月的時間。
全是血,全是斷肢殘骸,最後的時刻,北府軍採取的更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許多西胡兵士都是和北府軍兵士死死地抱在一塊,死在了一起。
還好的是,時正冬寒,大雪紛分,不至於腐臭難聞。
半月後,戰場清理完成——沒有找到北府將軍秋池的屍體。卻只找到了他手下的第一猛將兼副將包不同的遺骸。
在清理遺骸時,還發生一件事兒。
那樣的場景,在場的許多西胡兵士到老都不曾忘記。
那日正是大雪,是這最後一場仗開戰到結束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從天不見亮就開始下,只不到一個時辰,地上都蓋上了厚厚的一層雪。
打掃戰場的西胡兵士心中直罵娘,這樣大的雪,又得多費勁兒了!
天色剛剛放亮。千丈坳外便行來一個人影,兵士們放下手中的各種工具,好奇的看去。
走得近了,才看仔細。那是一個女人。
身形高挑,膚色白皙秀美,穿著一身大紅彩繡的裙褂,頭上戴著精美的釵飾,打扮十分整齊,面容十分平靜婉約,就朝著這全是殘肢死屍的千丈坳款款行來。
她舉著一把油紙傘,拎著一個大大的包裹,似閒庭散步般走來。步伐不快也不慢,眼神從容而淡定。從她的神情看,好像把這猙獰可怖的戰場,當做了自家的後花園來散步一般。
驚愕的西胡兵士面面相覷,有人低聲道,“她穿的不是大漢新娘子的打扮麼?”
那女子走到他們跟前,微微福身一禮後,盈盈淺笑的望著他們,“我是來尋我家夫君的。”
那兵士噎了噎,轉首望了一眼死屍遍佈的戰場,說不出話,另一個年長些的兵士開口道,“這裡人太多,只怕是不好尋。”
態度還是溫和的,雖知這女子的夫君定然是北府軍的兵將,可西胡人看不起懦夫,卻對勇士還是敬佩景仰的。
人既然已經死了,就不要計較太多。
將軍百戰死,今日是別人躺在這兒,來日若再有戰,說不定躺在這裡就是自己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不,你們都認得他的——我的夫君是包不同。”
周圍圍過來的兵士一聽,神情皆驚愣,這個女子竟然是包不同的妻子?
那個身中八刀十一箭,斷了一隻手還不曾倒下,最後大笑而亡的包不同?
眼神霎時變化,情不自禁地帶出了幾分肅然敬意。
包不同是上頭上了名號的北府軍重要人物,他的遺骸是最先發現,已經收撿在了一邊。
眾兵士沒有說話,只將目光不約而同的轉到一邊搭好的棚下——一邊是西胡的兵將,一邊是北府軍上頭點過名的人物。
那個女人朝他們笑了笑,道了聲多謝,就順著他們目光所指的方向去了。
到了棚下,她似乎沒有找,就心有靈犀般朝著最東邊去了。
最東邊的第一位,正是包不同的遺骸。
可是,幾乎是面目全非。
西胡兵士們互相對望一眼,不由自主的挪動步子跟了過去。
到了棚子外,只見那個女子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帕,在旁邊抓了一把雪搓著浸溼,然後細細地替那具滿面血汙的屍體擦面,擦脖子、擦手、擦頭髮。最後還除了靴襪子,替他擦腳。
屍體僵硬,靴子凍在了一起,除不下來。她卻似早有預料,從包袱拿了一把剪刀出來,將那靴子襪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