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烈再看一眼明思,眼底異色連閃,很快地他也平靜地垂了眸,端坐沉靜。
榮安將兩人神情盡皆收入眼底,心下也有幾多猜測,暗忖片刻,他瞟了一眼一側托盤上的玉佩,沉聲笑問,“納蘭氏,這塊玉佩你是從何得來?”
只見明思身子一顫,神情頓時楚楚,咬了咬唇抬眸起來,語聲微微悽然,“陛下,請容民女同睿親王說幾句話,好麼?”
榮安微微一怔,旋即一笑,“準!”
明思面上露出一抹感激笑意,卻是顫顫柔弱惹人心憐。一笑後,她輕輕地閉了閉眼,須臾睜開,面上神態已是不同。
楚楚動人的小臉上,神情似傷心無言,又似決絕悽然。
吸了一口氣後她才微微側身,望向前方的榮烈,一雙黑亮的眸中水光盈盈,似有淚欲落未落。
那秋水般的眸光在觸及榮烈那一剎,又輕輕一顫,垂下語聲頓時悽楚,泫然若泣,“烈郎,對不起,是我騙了你。我並非逃難的商家小姐。我也不叫四兒,我乃是納蘭府的六小姐納蘭氏明思。我,……我……”
說到此處便頓住似極難受。
唇幾顫兩滴珠淚順著粉頰落下,纖細的身形微微顫慄忽地吸氣,“總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烈郎,你就當從未識得過我吧!”
用力說了這一句後,無視眾人的驚異,明思猛地轉身,望向龍椅之上的元帝,“回陛下,這塊玉佩乃是民女在大雪山時,睿親王贈與民女的信物。”
榮安“哦”了一聲,看向榮烈,只見榮烈神色淡淡,那琥珀雙眸之中的眸光卻是定定落在明思身上。
榮安心下生奇,看向明思,“究竟如何緣由,你好生道來。”
明思咬了咬唇,一頓之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陛下,民女因同夫君和離,故而離開大京。而後,民女定居在了大雪山中。一月前,民女同睿親王不意相遇。當時,睿親王受了些傷。後來,睿親王便在舍下養傷……”停住片刻,語聲低了些許,“我們二人情愫漸深——臨走之時,睿親王將這飛雲神獸玉佩交於我,讓我來大京尋他。”
說完,明思垂眸不語。
“讓你來尋他?”榮安笑了笑,眸光頗趣味,“你為何未同他一道走?”
明思搖了搖首,有些苦笑悲憐,“民女對睿親王隱瞞了自個兒身份,民女……如何敢?當時,民女也心中不決,故而才推脫有事,暫不能同行。”
榮安看了一眼神色未變的榮烈,挑了挑眉,“那如今,你怎又來了?”
“自睿親王走後,民女日夜輾轉,皆不能忘。”明思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抬眸望著榮安,眸中一抹堅決之色,“事到如今,民女也不敢欺瞞陛下。民女幼時為藥性所衝,膚色怪異,容貌同如今差別極大。後來,民女幾番欲斷念想,卻還是不能。便下了橫心,想著京中無人識得民女之容貌,那民女就捨棄前身,便做一商戶孤女,用此身份同烈郎——”一頓,改口,“同睿親王相依相守。定下決心之後,民女便下了山。可是,卻不曾想……”
語聲又顫了起來,眼中的淚再度滾滾而落。
眾人一怔,看著眼前女子那般傷情哀憐的模樣,心中也不由有些憐憫之意。
因民風傳統所致,故而胡人對女子較之漢人要寬泛許多。
對於明思所說的再嫁之身,也未有過多在意。當然,此刻眾人還未知,明思言中所提及的和離夫君便是北府將軍秋池。
聽得明思最後那句轉折之詞,榮安的眼底卻閃過了一絲若有所悟,眸光閃了閃,“說下去——”
明思倏地盈盈拜倒在地,“民女入京之後,才得知家中祖父兄長,還有家父——盡皆深陷囚籠!民女雖不捨烈郎之深情,但血脈之情卻同樣不能割捨。民女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兄受難,而安然享受一己之私。想著睿親王同民女說過,持此玉佩可上朝面聖,民女便斗膽進宮覲見陛下,為父兄陳情!”
榮安未有言語,眸色微微變幻片刻,沉聲道,“抬首說話。”
明思抬首起來,面上淚痕蜿蜒,語聲卻低柔清晰,“民女也知此舉一行,便情緣不復。可父母生養之恩,兄弟手足之情,民女若棄,便是那不孝不義的之人。縱是兩情繾綣,也將終生無安。故而,今日覲見陛下,是為父兄陳情,請求陛下寬宏恩准,赦其不敬之罪!”
明思的話聲一出,殿中嘈雜聲便起。
納蘭府那兩祖孫之事,是盡人皆知,但明思所提到的還有一個家父,不少人卻是不知。故而明思一說完,群臣臉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