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芒灑在大京巍峨的城牆上,灰黑的城牆也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厚重。城樓上是密集的兵士,個個鎧甲嚴整,面色皆是各有不同的沉重肅然。或站,或臥,手裡都拿著屬於自己的兵器,或者勁弩弓箭,或是大刀長戈。
偶爾可見一個兵士眼裡閃過一絲驚慌和緊張,看一眼城樓下兵戈林立的敵方隊伍,又悄悄轉首看看自己的隊友,想求得一個心安。
他的隊友目無表情地瞥他一眼,未有言語,只是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弓箭。他在心中默唸,還有兩個時辰,他們這一隊就可以下防了,就可以不用再面對這樣讓人窒息的壓抑了……
可是,這樣的對峙,還能僵持多久呢?
他心中惶惑惶恐,卻是想不出,也不想去問得自己這個答案。
既希望永遠不要改變,又希望儘快結束……
這一日的夕陽很是妖異。
那暗紅的光芒沒有了往日的倦意慵懶,卻似一種無名神祗戲弄嘲諷的目光所幻化。妖異的紅光似乎帶著一種無形有質的窺探和俯視,就那樣濃墨淡彩地揮灑在大京城中那高高低低起伏,鱗次櫛比的房屋上。
往昔喧囂繁華的大京城,此時顯得尤其沉寂。
街上只偶爾有一兩個神情緊張的行人匆匆而過,兩旁的店鋪在這夕陽詭異的餘暉中,只露出了它那僵直的門板面孔。
這種沉寂中,即使在空曠平整的長街中,也讓人感覺到一種心提到嗓子眼兒的壓抑窒息感。
大京城被圍已經七日了……
西胡這十五萬兵馬如同天降一般,在大漢人還在眾說紛紜,各持己見的討論一月前西胡挑釁蒼郡的北府軍究竟是何意圖時,這十五人強馬壯的西胡兵士就悄無聲息地從大漢西部如破水而入的箭矢一般,緩慢而堅定的挺入,亮相在大京城外。
唯一留給大京人的反應時間就是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將四道城門閉緊。
數丈高的城牆,數尺厚的包金厚重城門——是一道堅實的壁壘,隔絕了敵人;也是一個堅實的牢籠,將自己圍困。
安逸了一輩子的大京人,從最初的驚恐,不置信,到後來幾日的慌亂,手足無措,到如今,已經有些半麻木。
至少大部分的老百姓是這樣,無權又無錢的,就更麻木。
從外面傳來的訊息說,西胡軍隊並不殺老百姓。
不殺人就好,反正窮得也只剩一條命了,看不上,那就可以安心了。
可心慌意亂,惶恐不可終日的人,也有;而猶豫不決,五心不定的人,就更有。
大京城東北的魯王,此時的心情就正是這樣。
年逾四旬,保養得極好的魯王,常年白面無鬚的富態面孔上,這兩日少見的現出了青青的胡茬兒。額頭和眼角原本若隱若現的皺紋,也在這兩日成了明顯的溝壑。
眼下的青影證明了他這幾日的睡眠狀況。
此時,他正站在自己王妃的房中。已經沒有心思坐下,只揹著手,眉頭蹙緊,在青石地磚上來回的走著一條直線。
魯王妃穿著一件大紅紵絲沙羅大衫,外面罩著一件輕薄質地的醬紅色織錦彩繡褙子,坐在雲英石雕花雲床上。
她皺著眉頭望著魯王,端在手中的茶盞卻是動也不動。白皙面容上的神情是已經發作過後的餘怒,還有顯而易見的不耐。
魯王的步伐愈顯焦躁,走的路線也不自覺的縮短,偶爾偏離航向,顯示出主人內心的煩亂不決。
“我說你究竟還要走到什麼時候?”魯王妃終於受不了了,將茶盞往身側的茶案上重重一放,“這天都快黑了!人家可只給了你兩日的考慮時間,今日一過,你便是想,也未必能有這機會了!”
魯王眉頭一緊,“婦道人家!你懂什麼?此等大事,豈能輕易?這城門一開,便再無退路!如今情勢還有不明之處,本王若開了這門,日後便是千古罵名!何況,你如何知曉這西胡人不會卸磨殺驢?屆時,本王為千夫所指,史書上也會是罵名!”
“我呸!”魯王妃忽地站起,“什麼罵名不罵的?這大漢不也滅了前朝嗎?咱們魯王府這異性王怎麼來的?你祖宗不也是前朝大員麼?都這關頭了,你還賣什麼忠勇文章?我孃家還是司馬氏旁支,可你看那司馬高兩父子是怎麼對我那弟弟的?不就了吃了點工程款項麼,不就一個弄了一個小官抵罪麼,就生生讓我那弟弟死得不明不白,到最後,還逼得連討個說法都不成!你以為你忠就能有什麼好果子吃?你坐下的那些事兒要論起來,比襄城侯府可還要撈不乾淨!你可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