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偌大的繁茂樹冠,微微斜長的樹身。
“好了,就這兒。”明思喚停車伕,無視車伕盯著她裸露肌膚的怪異目光,付了銀子,轉身而行。
沿著雜草中的一條小道慢慢行著,走了數百米,前方出現了一片一人高土牆圍成的院子。看著荒涼,但面積卻還不算小。破舊的大門敞開一道門扇,裡面一片空曠。視線所及的角落裡胡亂的堆著些木料草蓆,還有一輛破舊不堪,因掉了一個輪子而斜斜翻倒的板車。
明思站在門前數十步處,稍有遲疑。
字條上最後的指示是“在斜長的銀杏樹前下車、東行”。
腳下的小道繞過這看不出來頭的荒廢院子前拐了個彎,再往後,便又是雜草叢生的荒野,然後是一座低矮卻連綿的山嶺。明思左右望了下,除了這座破敗的院子,四周即便是極目遠眺也再看不到別的建築的影子。
正躊躇間,忽地傳來一聲嬰孩“咯咯”的笑聲,聲音雖小,聽在明思耳中卻極熟悉,正是牛牛的笑聲。明思心神一震,再無遲疑,抱著包袱握緊方才掩袖從手鐲中取出的東西,便朝院內快步行去。
可進到院中卻是空無一人,四周有些簡陋的窩棚,一些草蓆疊放在木架上用油步蓋著。東面還有一排低矮的房屋,緊閉的門扉銅鎖掛住,佈滿了薄薄的一層灰。東北角還有一口用石塊圈圍起的井,斑駁的井架吊著一個木桶。
無論從何處看,此處看上去都無人跡久矣。
明思蹙了蹙眉,心跳得有些厲害。她看不出這裡是做什麼的。既不像有人家的院子,也不像完全廢棄的模樣。好像是一個作坊,卻又看不到任何的工具殘品。
唯一能斷定的便是牛牛在這裡!牛牛愛笑,笑得時候尾音會輕輕上揚,有些打轉兒的餘韻。方才那短促的一聲笑聲的的確確是牛牛的聲音!
明思全神戒備地繞過右側的窩棚,剛一轉過彎,便聽見身後腳步聲。明思驀地轉身,便見身後不知從何處鑽出一個瘦尖臉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帶了些油跡髒汙的褐色袍子,臉色白中帶青,眼袋浮腫,一看便色被酒色掏空的模樣。
見明思轉身,他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了下明思,摸著下巴不懷好意地逼了過來,“原來竟是個美娘子,哪個樓裡的啊?把帽子摘了讓哥哥看看。”
明思退了兩步,心下急轉。原來讓她換這身衣服竟有三個目的。第一是掩蓋蹤跡,第二是羞辱,第三卻是讓這男子生邪心!
這個男人一看就是街上的那種無賴地痞,會出現在這裡,定不會是碰巧!
約莫是將明思看做了囊中之物,男子並不急切,一面“嘿嘿”笑著,一面不乾不淨地說著淫穢話兒,緩緩逼近。
明思雙手拳頭緊了緊,包袱下的右手動了動,卻有些猶豫。
右手中的毒丸是沾膚便蝕骨的劇毒,只要扔出去,這個男子便會在一刻鐘內渾身潰爛而亡。
可牛牛呢?這個男人把牛牛放在哪兒了?
明思的思想在緊張的搏鬥!忽然間明思心神一顫——不對,還有其他人!牛牛好潔,這個男人身上各種臭味,牛牛定是不習慣的,斷斷不會對著這個男人笑!
眼見那男人逼近到三步遠,一瞬間,明思做了決定。將手中衣物包袱朝那男人砸去,下一刻,俯身用左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混著手中的粉末朝那男人扔去!
那男人見包袱砸來,條件反射的抱住,卻不想下一瞬,就被扔了滿頭泥土。回神過來,驀地大怒,“臭娘們,敢打你爺爺!看爺怎麼收拾你!”
明思轉身就跑,方跑了十餘步,忽地側面一股香氣撲面襲來。
迷香!明思只來得及在心裡暗叫一聲,便搖晃著倒了下去。
見明思軟倒在地,那男子也追了上來,一把便朝明思肩頭抓去,“臭娘們,老子——”
“住手!”一個帶著帷帽的紫衣女子行了出來,冷冷地瞥了那男子一眼,“沒多少時間了,還不趕緊辦正事!”
第五百二十三章 風波又起(五)(二更奉上)
那男子訕訕地收回手,轉身朝院子的西面窩棚下行去。取了根木棍出來,扒開地面上鋪的那層草蓆,下面便出現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厚木板。用木棍將門板撬開抬起,一陣寒氣霎時飄出。即便是這初夏的天,那男子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個院子正是一個製冰的作坊。木板下則是去年冬天窖藏好的冰塊。因眼下還不到用冰的時候,故而罕有人跡。原本有個看作坊的老頭,卻時常偷工。十天半月才來巡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