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帝王,榮安無疑是相當勤奮自律的。對於榮烈這個皇弟,榮安向來是寵溺和縱容的。無論,這種寵溺和縱容背後,究竟是如何心思。
故而,當榮烈依舊用往昔那種懶散隨意的態度踏入御書房時,榮安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用目光指了指早已備好的茶座,“不必行禮了。朕宣你來,可不是為著看你給朕行禮的。行也行不出個模樣,還不如不行。趕緊坐吧。”
榮烈也不客套,笑了笑,還真就不行禮了,直接落座,瞟了一眼窗外,“出了什麼事兒這麼急,這大清早的,我這人懶,可沒皇兄這麼勤快。”
天色還未全然敞亮,御書房中雖是開著窗,但壁上燈盞依舊是亮起。
燭火透過宮紗發出昏黃的光線,同視窗瀉入的晨光交織在一起,映出一室清幽。
榮安隨著榮烈的目光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怎麼了?還真是不樂意了?”
榮烈輕輕咳了咳,“臣弟不敢。”
“不敢?”榮安驀地將笑容收住,眸光霎時鷹利,“朕看你敢得很呢?昨日,你可是出風頭的緊——朕的話,你不也一樣想聽就聽,不聽就走人!老十七。旁的事兒,朕可以容你脾性,可此事幹系如何,你可是清楚的!怎可擅作主張?朕今日宣你來。就是要聽你把這話給說清楚!若說得朕不滿意,此番,朕可真要家法從事!”
榮烈望了榮安一眼。神情並無半分動容,更無心虛畏懼,垂了垂眸,再抬眼,神情已經淡淡,“也無甚理由。我事先並未想到,她竟能將馬騎得那樣快法。皇兄你也知曉。那藥若是馬速快了,便會發作驟然。急速墮馬,可大可小。皇兄想必也不願看人摔馬摔斷脖子吧?這個女人,我如今還真有幾分喜歡了。受點小傷無妨,若真個出了大事。那也無甚意思。再者,那晴容郡主的脾氣,皇兄還不知麼?這個女人,我如今還未得手,真要出了事,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榮安緊緊地盯著他,似要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麼,“你真看上這個丫頭了?”
“這有何奇怪?”榮烈神情慵懶的一笑,“皇兄不也讚了她好幾回麼?這女人有趣得緊!難得遇上個這般有趣的。我可不能白白就這樣折了。”
“胡鬧!”榮安看著他,“究竟何事為重,你幾時這般沒分寸了?你可知你昨日那般行徑,若落入有心人眼裡,豈能不生疑?即便你要行事,你至少也得同朕交待一聲。豈能不管不顧,自行其事?朕可是早早就知會於你的,這法子,也是你自個兒選的。真要是看中了那丫頭,為何不早早同朕說清楚?”
榮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放下,才抬眼看向榮安,“皇兄不也沒同我說,還安排了寶光這一後著麼?寶光那支籤,也是皇兄刻意留的吧?”
榮安不說話了,只定定看著他。
榮烈掀起唇角笑了笑,又挑眉,“皇兄知曉寶光定會將籤條讓出,也知曉晴容定會出面接下這籤條。我雖挑了那法子,可也沒想過真要把人給折了。何況,皇兄也是知道我的。寶光那女人,我極是不喜。這個女人,再如何,也是我看上的。斷沒有讓她算計的道理。皇兄大約也也是想著,若是她只是落了馬,晴容那性子,定是不會放過這機會的。若兩人起了紛爭,即便她未受重傷,傳到外人耳中,那也是她為胡人貴女所不容。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可皇兄定然也未料到,在她重傷之下,晴容還敢當著眾人下那樣的狠手。若真是看起來象意外也就罷了,可晴容之舉倘若真個得逞。傳到外邊,恐怕不會有一個漢人相信。眼下這胡漢一家之策,才剛剛安了些人心。且不論臣弟的私心,此事,若真是鬧得太過,皇兄想必也是不願看到的吧。”說到這裡,他輕聲一笑,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書案後的榮安,“原先,皇兄什麼都同我說——昨日那刻,我確是有些不是滋味兒。”
榮烈頓了口,臉上笑容也收起,只定定地看向榮安,眼神一抹倔強。
榮安也不言語,只靜靜看著他。
兩兄弟便這樣默然對視,皆未再開口。
榮安心裡有些複雜。
尤其是望著榮烈眼底的那抹似曾相似,近似賭氣的倔強,他默然無語。
榮烈六歲生辰之前,他曾答應替他過生辰。後來,因事耽誤,便誤了。他次日再去,榮烈便是這般看著他,對他帶去的禮物看也不看。
從那回之後,他便答應,日後,年年都會陪他過生辰。
直到榮烈十三歲之前,他一直也都做到了……
想到這裡,榮安只覺心底驀地生出些難以言喻的感覺。
不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