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些猶豫呢。耳朵和眼睛,不知哪個如了意,會更值當些。”
瑩白如玉的小臉微微顰起眉心,語聲輕柔而略帶了一絲糯甜。
榮烈眼裡滿滿都是笑意。
這個狡猾的小東西!
好像他無論什麼樣暗含機鋒的話,她都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然後,再第一時間做出最恰如其分的回應。巧妙化解,卻絲毫不會影響氣氛,還總能讓人失笑。
滑溜得像條可愛的小泥鰍!
形狀優美的手在玉碗上一抹而過,榮烈雙眼燦若星辰,“該你了。”
明思偏首沉吟,已經開了四輪了,榮烈猜了兩回,皆是猜雙,而四回碗中都是兩顆明珠,原封不動。
明思有些猶豫了——這回,榮烈的動作很是明顯,手是最後一刻才碰了玉碗的……
還會是兩顆明珠麼?
明思抬眸定定,“雙!”
榮烈但笑不語,只衝明思挑了挑右側眉梢,目光朝面前一落,示意她自己看。
明思頓了頓,起身一看,隨即懊惱低聲,“就知道是使得障眼法轉移注意力,實實虛虛……”
玉碗中仍舊是兩個明珠,瑩潤亮澤。而明思碗中,也是同樣的兩顆。
“不若你猜猜,我今日可會一直不動這珠子?”榮烈低低而笑,語聲雖低沉,愉悅卻顯而易見。
在第一輪時,他就知曉明思定然猜他不會動這珠子。
待第二輪,他原本可以變化,卻還是執意不變,一直到此刻,都未動過碗中的兩顆明珠。
聽得榮烈那略帶戲謔的聲音,明思輕輕腹誹了一句——這傢伙也學過心理學?
榮烈方才這句卻是在用攻心之計,故意挑明她所想,來干擾她的感覺和判斷。不挑明還好,挑明瞭,反而信心會降低,從而感覺會偏移,疑左疑右,舉棋不定。
明思坐回位置,抬眸淺笑看向榮烈,目光等候。
這一回,榮烈卻是停了一會兒,端起杯子輕抿一口,“你的丫鬟嫁給那姓包的副將,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明思怔了怔。
猜想過數個榮烈可能會問的問題,卻未想到他會問這個!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秋池。
唇邊的笑意無聲消失,明思怔了片刻,一雙本是水汪汪清澈的眼中,眸光漸漸變得朦朧而悠遠,沉默了須臾,“為什麼問這個?”
她輕聲問。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榮烈眸色靜靜,將她面上這片刻間,所有的變化都納入眼底,唇畔依舊一抹淺笑。
明思垂下長睫,雙手放在案上,一左一右的,朝那本未有半分溫熱的夜光杯交握而去。杯身並不大,她纖長的十指交錯在一起,將杯子攏住。光源被擋去,夜光杯的碧色便淡了許多。只有杯口那被月光照到的一圈,才幽幽青碧。宛若明思用手掬起的一道翠色光環。
“包不同喜歡她,她也喜歡包不同。包不同來提親,我答應了。”良久之後,明思的語聲清幽響起,似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靈,“成親前,她捨不得我,也說過不嫁……”
說到此處停住,羽睫蟬翼般的輕顫數下,眸光靜靜落在那杯口的青碧之上,“可我還是讓她嫁了。”
榮烈的眼底掠過一抹若有所思。
秋池的副將乃是有品官身,竟然能求娶一個奴才出身的女子為妻,而秋池竟然也準了。對於秋池其人,他同榮安皆是一般看法。此人忠勇有餘,靈巧不足,為人拘泥嚴謹,性格執拗固化。
這樣一個古板性子的男人,竟然會同樣自己身邊最重要的副手娶一個丫鬟……榮烈絕不相信,秋池那樣的性子會看得起一個下人。就算放了奴籍,但身份終究是要低人一等。
可他竟然同意了。
而且聽明思口氣,那姓包的還是過了她這一關,才求娶到那丫鬟的。
一番思量後,榮烈垂了垂眸,忽地又想起一事。
那丫鬟既然能穿著嫁衣殉夫,自然是夫妻感情非同一般。而這個丫鬟在成親前,竟會為了不捨她這主子,反口不想成親。那這兩人間的情誼,只怕不會比同那藍星少多少……
這一著,榮烈卻是比明思高明瞭。
可旁敲側擊的探明瞭自己想了解的資訊後,他並未有往昔的那種自得感。
明思自顧自地飲了一口酒,這一瞬間,忽地生了些莫名的傾訴感出來。將手放開,清翠碧色又隨著月華的失而復得溢滿杯。
凝視著那熠熠通透的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