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還怕甚晦氣?書房的榻睡著不舒服,就睡這兒了。昨日,王老也說了,你身上寒症重,若用內力驅驅寒,會好得快些。怎麼說,你也是受了我的牽連,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明思一怔,抬眸遲疑,“王老這樣說?”
榮烈頷首噙笑,“昨日不是應了你睡書房的麼?若不是王老說的,我後來怎會過來?”
明思看著他怔住,一雙剪水秋瞳晶瑩清亮,顯然榮烈的這個說法,讓她有些不知應對。在她已經制定的應對政策中,她告訴自己。是人就有弱點。既然躲避不掉,那不如尋找機會。
因此,這些日子,她才沒有如同往昔那般。強烈的抗拒和逃避。
見得她這般神情,榮烈心下頓時得意一笑。此刻他已經躺入了被窩,伸手拿過明思懷中溫熱的銅壺。先是想扔到一邊,轉念又將銅壺推到明思腳下,然後,伸手扶住明思的肩膀,輕輕用力朝內一推,“轉過去——這樣,我不好用力。”
一連串的動作。被他做得行雲流水般自然,卻又不容抗拒。明思來不及反應,身體就轉向了內側。銅壺已經偎到了腳下,腹部一涼,霎時又冷痛起來。但不過一剎。一隻溫暖的手便緊緊貼了上來,緊接著,融融暖意便透出絲滑的寢衣傳導到了腹部。本來因為痛覺而驀地緊繃了些許的身子,霎時就放鬆了下來。
若非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人,明思幾乎忍不住喟嘆出聲。她不得不承認,比起銅壺的溫暖,這隻手傳入的暖意,更加的無形有質。也更能緩解她的痛楚。
察覺到明思身體的放鬆,榮烈唇角微翹,一雙琥珀眸子也泛亮生輝。若是明思此際回首,便能看見這雙眸中,有無數金芒閃耀,璀璨瑰麗無比。
可是明思沒有回首。在她愣神結束之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婉轉拒絕,已經完全失效。
怔了怔,便是暗暗苦笑。
自己狀態全盛時,應對這個男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不至落敗。眼下這種身體精神的雙重低潮期,又哪裡能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提不起精神來應對,她只能沉默。
溫香軟玉重回懷抱,遂了心意,榮烈心情又好了幾分。這才想起剛才的事兒,眸中光亮微微一暗,“對了,方才不是說想起舊事了麼?說來聽聽?”
隨著話聲,耳側頸後傳來溫暖而溼熱的氣息,讓明思眸光輕輕一顫,同時間,身後軀體的熱力也不斷侵入。她不自覺想朝前挪一些,可是腹部那隻手卻壓得緊緊,讓她絲毫動憚不得,也不好動作幅度太大,最後,只得作罷。
放棄後,沉默了須臾,她沒有順著他的話說,而是輕聲問,“你有最重要的人嗎?”
明思方才想躲避的動作,榮烈自然察覺到了。不過明思沒有接下來的動作,他也就當不知。此刻,聽到明思這樣的問題,他卻有些愣住,“最重要的人?”
明思點了點頭,“嗯,最重要的人。想關心,想護住,無論遠近,都希望他能過得好。”
榮烈怔了怔,身體慢慢有些僵硬。察覺到身後軀體的僵硬,明思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只靜靜地等待。
屋角夜燈輕輕搖曳,在暗紅的紅紗罩上映出顫動的身影。
一燈朦朧,華美精緻的室內,有無數淡淡的光影,似動未動。
青色的紗帳在這種黯淡的半明暗中,現出一種靜謐的溫柔旖旎。
“有。不過,很少。”靜謐中,榮烈的聲音淡淡響起,“你呢?”
明思輕輕笑了笑,“我有很多。也許也不算多,不過比起你來,恐怕要多一些。”
“你那樣聰明,該知道,這個世上,你不可能護住所有的人。”榮烈牽了牽嘴角,“就好像藍彩。你縱然想護住她,也拗不過她自己的心意。”
“嗯。”明思微微頷首,語聲平靜,“我知道,也明白。其實,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論聰明,我比不過你,也比不過你的皇兄。天遙地廣,這世上比我聰明的人,多的是。可是,有些事,不是用做不做得到來作為行為準則的。若是當日,藍彩和我在一起,哪怕她恨我,我也會攔住她。就算知道她會很痛苦,我也不會讓她同包不同一起死。”
“你很怕死?”榮烈沉默了一會兒,“怕‘死’這個字——無論是應在誰身上,只要你關心的人,你都怕?”
明思曬然一笑,暗夜中,這一聲輕笑低而輕柔,“你都說是關心的人了,難道你不怕你關心的人死,你不擔心?”
榮烈沒有理會明思語中下意識的嘲諷,語聲卻是平靜,“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