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同種族出身並無關係。大漢雖是亡了,可百姓在。漢人無論人數還是文化,皆勝胡人甚多。長久而往,不出百年,胡人定然會被漢人同化。所以,眼前的勝敗其實不過是一時,只要漢人未被滅族,到了最終,不同的只是膚色髮色,其他的,除了些許習俗,必定都會一樣。五哥,莫要去爭那朝夕。無論帝王將相,只有真心為民者,才能永留青史。但不論大漢還是大胡,誰都不能真的千秋萬代。你我二人見的不過只是一朝,他日,大胡也會有那麼一天,也會被新的朝代取代。也許是胡人,也許是漢人,甚至是其他,皆有可能。”
明思沒有解釋太多,就輕輕柔柔地說了這麼一段話,便住了口。
她知道納蘭笙能理解,她也知道他的心結不會輕易解開。但道理說給他聽了,遲早一日,他會明白的。
納蘭笙此刻不過是有些迷茫。
一直為之努力了十幾年的目標,突然消失了,任誰都會心中空洞,不知如何。
納蘭笙此刻的心情,不但他是這般,許多如同他一般心性的人都會有同樣的感受。
譬如納蘭府的幾位老爺,還有三少爺納蘭誠這些在內,都會。
納蘭府資產豐裕,即便是眼下,也是不愁綾羅綢緞吃喝。這些男子自幼樹立的目標。便是建功立業,將家業聲名發揚光大。如今這原本該為之奮鬥目標,一瞬間化為烏有,他們便會覺得找不到人生的方向。生活一下子便覺失重空虛。
人最怕的不是缺衣少食,而是衣食豐足,卻不知自己活著的意義。
明思深深明白這一點。故而,她現在也十分急切。想尋出法子,來讓納蘭笙,乃至四老爺他們,找到新的生活方向。
但此事也非一蹴而就之事,她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能先從觀念下手。
若納蘭笙一直覺得自己苟活得幸。生活在大胡朝廷之下,並以此為辱。那麼,她即便有了其他的法子,那也只能是徒勞。
納蘭笙沉默良久,露出一絲苦笑。“六妹妹,我也明白。可我現在……”
說著,搖了搖首,頓了口。
明思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眼下五哥還是先將身子養好些吧。你看你都瘦成這樣兒了。來日方長,日後的事,再慢慢謀劃就是。我的五哥這般本事,定會有用武之地的。”
納蘭笙看著明思那黑亮清澈的眸子。唇邊雖是笑意柔柔,但那眼底顯是有一絲擔憂。再低頭,看著明思那白玉般的纖長手指,正輕輕釦在他的胳膊上。分明纖細無比,卻讓人覺得十分安心,納蘭笙心裡霎時暖意流動。
他伸出右手緩緩搭在明思手背之上。俊秀的面容上,眸光已經沉靜下來,“六妹妹莫要擔心,五哥會好好想的。”說著,微微一笑,神情已坦然許多,“日子總還是要過的,比起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咱們的日子已是極好。放心吧,五哥會想明白的。”
明思抿唇莞爾。
納蘭笙“呵呵”一笑,抬手拍了拍明思的手背,“如今,你該同五哥說說那路統領是怎麼回事兒了吧?”頓了頓,微微蹙眉,“我總覺著此人有些面善,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之前招待路十三,兩人只略略說了幾句。路十三本就是少話之人,只簡單介紹了幾句,便頓了口。而納蘭笙也有心事,加之對路十三的身份有所戒備,所以,也未曾多言。
但納蘭笙對明思極為熟悉,一見明思當時神情,便猜到此人應是同明思有些關係。故而,雖是話少,但也未曾慢待。
明思聽納蘭笙提起這個,倒是心下有些猶豫。
她只擔心以納蘭笙同司馬陵的關係,若知曉了路十三的身份,只怕會心中不快。
而且,此事還牽連了那年在北將軍府中的事。若真要說起來,同那妖孽的舊事,還有從將軍府出來後的事,都牽連其中。
自己欠了路十三已經太多,不說清所有的事,只怕納蘭笙不會釋懷。
可若說呢,也是不行。
明思嘆口氣,“這其中牽連太多,我暫時不能說給五哥聽。不過,此人可算是我生平第一好友。若非有他,我已喪命數次。他自己卻是命運多舛,如今雖是在元帝身邊當差,卻也是因緣所致。不過,他並非那貪圖富貴權勢之人,心眼兒也是極好。”
納蘭笙怔了怔,失笑道,“倒極少聽你這般盛讚於人。看來此人倒是值得相交,不過,我今日看他性子好似有些內斂。”
明思抿唇而笑,“他是不大愛說話。”
納蘭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