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那筆法竟然卻分不出是男是女。
在看那整個字幅,並無題跋,只有一闋小詞,上半闕寫意,他低聲念道,“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唸完不覺一怔,頓了頓,又看下半闕卻是寫實,字字妙趣橫生,細讀來卻又似有深意,“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何如。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他看看字,又掉頭去看畫,只覺兩者間似有相通之意,不覺更是心驚,“納蘭,這字畫可是一人所作?”
司馬陵頷首讚賞,“這般筆法,應是大家之作了,可為何無題跋落款?”
見那筆跡墨色皆是新近之作,心裡搜尋了一遍,又覺這字畫筆鋒與他已知的在世大家皆不相同,卻相之毫不遜色,心裡更添了幾分好奇,“果真是一人之筆?”
納蘭笙見明思的字畫果然得了這兩位的賞,心裡不禁得意非凡,但又想起明思的囑託,又有些洩氣憋悶,只得含糊答道,“好像是的。”
司馬陵一聽,頓時挑眉,“你這說的什麼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來什麼好像是的?”
納蘭笙一噎,只囁囁道,“我是在街邊買來的,賣家乃是同一人,我想著大約應該是一人所作吧。”
“街邊所得?”司馬陵抬起眉梢,“可知這題字作畫者是男是女?”
富貴在後面瞅了瞅,“這般的筆鋒胸襟,我瞧著同殿下收藏的那些也不逞多讓,應該是男子所作吧?女子何來這般筆法氣魄?”
納蘭笙一聽,一個忍不住,“誰說女子便無這般筆鋒胸襟!這字畫就是女子所作!”
屋中幾人頓時驚異,富貴所言也是司馬陵同秋池所想,聽納蘭笙這般一說,司馬陵頓時一愣,“女子所作?可知哪家女子?”
驚覺失言的納蘭笙趕緊遮掩道,“那賣畫的是個小丫鬟,她說是她家小姐所作——”停了一下,又補上一句,“聽說是家道中落,無奈之下,才拿來賣了換錢的。”
“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秋池怔怔地,“閨閣女子竟能作這般言語……”
震驚之餘,只覺心神動盪。
這女子之言完全顛覆了他心目中的女子形象。
竟然敢否古人之言,這般的大膽!
本朝雖算得民風開放,但自古以來女子不是都要以男子為尊,以夫為天麼?即便是皇上皇后,也是龍在上鳳在下,真正的好女子不是應該像他**那般嚴守女誡,秉承聖人之言麼?
可那畫中蒼鷹的堅韌之意,還有這小令中的通篇灑脫,又讓他的質疑之詞似乎難以出口。
一時間,他只覺心緒數種,卻不知該贊還是該批駁。
司馬陵卻哈哈大笑,拍了拍秋池,“誰說閨閣女子便不能做如此之言?這般氣魄的女子,我倒要另眼相看幾分!”說著看向納蘭笙,神情帶了幾分認真,“你可問了是哪家的女子?”
見太子神情,納蘭笙有些心驚,有些後悔說了真話,萬一這位爺來了興致要問個究竟,一時半會之間,他的謊話哪裡能編的圓。
斟酌了下,他答道,“我也沒問得仔細,只聽說是外鄉進京尋親的,來了之後發現親戚已不在大京,所以才賣了字畫想籌些盤纏。眼下大概已經離京了吧。”
司馬陵微有憾色,又看了看那字畫,忽地瞟了一眼納蘭笙,“你當日花了多少銀子?”
納蘭笙一愣,“一百兩。”
司馬陵勾唇一笑,朝富貴使了個眼色,富貴一看便心領神會,笑著上前去摘那兩幅字畫。
納蘭笙呆了呆,朝前邁了一步又頓住,“殿下,這……”
只見司馬陵唇角彎出極為愉悅慵懶的一個弧度,“你花了一百兩,那本太子出十倍——一千兩同你買了!”
幾人都是愛筆墨之人,雖仍有些不信那字畫出自女子之手,但有眼之人都能看出無論字幅還是畫都是上品之作。秋池心中其實也有些暗羨納蘭笙有此好運道,卻不想太子竟然做出“豪奪”之舉,秋池只得看著納蘭笙,暗暗同情。
納蘭笙噎了噎,一臉苦相說不出話來,只是後悔自己不該賣弄。
若是自個兒不說是女子所作,只怕太子還不會有這般的興致。
見納蘭笙不說話,司馬陵鳳目微挑,似笑非笑,“納蘭莫非是不願割愛?”
當然不願意了!
你看我這幅樣子像是願意的麼?
納蘭笙在心裡磨牙,秋池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