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方世玉走到第三個案几前,先是垂眸靜立不語,直至目空,然後深深呼氣一口,緩慢吐出。
這才提筆,先蘸濃墨,又復蘸清水。
一落筆,便是綿延不絕。
只見字字相連,竟是一筆而就。
眾人大驚,仔細凝神看去,卻是愈看愈是心驚。
只見筆畫之間,墨色沉著,淋漓氤氳之氣如春雨撲面;白處虛靈,又似燥裂秋風,韻味無窮!
字跡婀娜飛逸,一篇寫完只覺是猶如游龍出水,雲煙飄動一般。
“竟然是狂書!”那中年文士搖首不可置信,“前朝自含之大師離世後,這狂書真諦便失於世間——沒想到,方少東家竟然會寫這狂書!”
明思有些納悶。
據她所查閱的資料,並無草書之記載。沒想到前朝便有了這樣的書法,聽那文士所言,好像還有些了不得。
周圍眾人也面露驚色,望著這小小年紀的方少東家面上皆是不置信的佩服之色。
狂書乃前朝高僧大德含之大師所首創,一面世便驚動四野。
可含之大師卻敝帚自珍,只偶爾流出一幅真跡,引得民間哄搶珍藏。
前朝覆滅後,本朝重道輕佛,含之大師也不知所蹤。
這狂書也慢慢湮滅在歷史中,只有少數的典籍中有所提及。
明思生於閨閣間,她的這些真本事就連四老爺也多有不知,所以父女倆也並未就這些深談過。
所以明思並不知曉這段歷史。
而席間眾人卻大多聽過這狂書之名,含之大師之名也是多有所聞,此刻聽中年文士一點破,大家心中皆是震驚愕然。
就在大家訝然靜默之時,樓梯處傳來一陣腳步,“待老夫看看——果真是狂書?”
抬首一看,只見一中年華服男子身後跟著一個年輕公子,後面還有個其胖無比的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三人從樓梯上緩步而下,氣度卻是不凡。
那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笑道,“原來是鄭國公,難怪能得這第一。”
鄭國公掃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不語,眾人閃開一條道,他直接走到案几前,目光一對上那副字,面色便凝重起來。
看了半晌,輕輕點頭,抬首看著方世玉,“方少東家竟有這等本事,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語氣雖還有倨傲之氣,但言下也有讚許之意。
鄭書遠看了那字,面色也露出信服之色,朝明思含笑頷首。
明思還了一個頷首,笑答道,“在下也就這字能拿出來見一見人,若論別的本事,在下可是萬萬不及諸位。鄭國公之才學,在下更是望塵莫及。”
鄭國公心裡不過是一股不平之氣,見這方世玉如此上道,且有這等本事,心裡那氣也就散了。
再怎麼說,此人也是太子殿下欽賜的“義商”,自己也不能太過。
聞言遂哈哈一笑,“老夫說話算話——拿筆墨來!”
掌櫃趕緊親手捧了筆墨跟著鄭國公到那墨寶牆前,鄭國公取了狼毫筆,蘸墨揮筆疾書。
片刻即成。
從懷中掏了小印出來,印了印泥,便蓋在詩末。
明思一直含笑在起身後,表示尊重。
卻在鄭國公那私印落下之後,心中驀地一驚。
紅紅的印章落下四個篆刻陽文小字乃是“玉山信印”。
玉山?
這兩字好像觸動了某些記憶。
明思轉首朝阿刁望去——當年阿刁曾說過那名男子曾對他**說過,他的名字叫宇山……
大老爺名諱納蘭宇山,卻並非阿刁要尋的那人。
那這玉山分明是鄭國公的表字——難道?
阿刁這些年歲習了些字,卻還未達到能認這篆字的程度。
只看了一眼,也未在意便轉過了頭去,不再注意。
鄭國公落了墨寶之後,轉身笑看明思,“老夫於書法一道也算下了些功夫,不過今日見了方少東家才知後生可畏。不錯,不錯!”
明思按捺住心中猶疑,“鄭國公謬讚,在下哪裡能受得起。小店今日能得國公親眼,實乃三生有幸。”
一旁掌櫃捧了托盤奉到鄭書遠跟前,鄭書遠拿了那VIP卡,朝明思溫潤一笑,“方兄弟莫要謙虛。別的不論,只這書法一道,大京中只怕少有人能及方兄弟高才。書遠也是甚為佩服。方兄弟若有暇,也不妨來寒舍坐坐,書遠必定掃榻以待。”
明思聽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