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的命算是交到了你們手裡。不僅是我一個,也是納蘭府一家老小的命。就當我想再賭一回吧。這樣的話,即便輸了,損傷也算是減到了最小。我不會強迫你們如何做,我這般決定是因為我想這般做。”頓了頓,“我沒其他想法,只想我的親人我的朋友都好好活著。人生百年,花無百日紅。沒有人能一生順遂。我只想說,無論天命如何,其實只看你怎麼想。可以記住仇恨,不甘心的去怨恨,夸父逐日。也可退一步海闊天空。以前是身份是一種生活,你們生下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所以自然而然便把那個身份當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可是,其實人除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和意志,沒有什麼是真正會註定屬於自己,也註定不變的。那個身份給你們帶來的榮光和地位權勢,可你們同時也會受它所約束。世上事,一飲一啄,皆是有得有失。如今既然路已至此,何不將眼光放開,不要只盯著這條路。向四周好好看看,你也許會發現其他的路也有極好的風景——”
停住,抬眸起來,靜靜地看向兩人,“做皇帝也好,做大將軍也好,你們可有想過你們堅持的目的是為何?是為了仇恨麼?若是為了仇恨,那便是私怨。為了私怨將無數人拖入漩渦,這種行為並不高尚。若不只是為了仇恨,那便是為了自己的抱負。當將軍是為了衛國戍邊,保護百姓不受欺凌,當皇帝是為了國富民強,讓子民豐衣足食。可是現在你們要達成這樣的最終目的前,卻要先讓百姓經歷戰火鮮血,經歷失去親人的苦痛——你們覺得這是大義麼?值得麼?”停頓須臾,“如果換做其他人,我說這些便是廢話。可你們不同,我明白你們。我知道你們不是那種只有私慾的上位者,你們有自己的抱負和想法,也有憐惜弱小之心。所以,我才會說。我希望你們認清自己的心,不要被一時的怨恨和憤怒左右。這樣的決定我知曉不容易,可人生在世,總是會面臨選擇,面臨取捨。”
明思說完緩步走到床前,進了屏風,須臾,拿出兩張字條,一張放到司馬陵面前的桌上,“這是三姐姐和鄭世子在元國的地址。他們同富貴姐弟在一起。”
司馬陵神情一震,明思了看他一眼,輕聲道,“當年東城門前的人是我。富貴的姐姐在我繡坊做繡娘,求我幫她尋弟。是我幫他逃跑的。富貴很惦記你,還來信問過。”
司馬陵怔了一瞬,默然。
明思又將另一張字條放在秋池面前,“這是方管家的地址。前些日子,我讓他去尋你。後來他沒尋到就回來了。我已經讓他安排好了車馬,你們出去便可去尋他。”
說完後,明思垂眸。
燭火搖曳中,白玉般的面頰上,神情有些怔忪,”從你離開大雪山時,我就在擔心這一日。卻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我沒有恨過,卻是怨過。但如今,我只想記得那些好,也只情願自己只記得那些好。我希望你們都活著。也許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長很長的難受,心裡也會折磨,但我還是希望大家都活著,好好的活,盡力的活”語聲低了下去,烏亮幽深的眸間慢慢溢位兩滴晶瑩,“人的命只有一次,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珍貴的。只要活著,你所經歷的一切,笑也好,苦也好,才真正是自己的。但凡你覺得這世上還有一分美好,一分眷念,都應該好好活著!”
說完最後一句,淚滴倏地落下,明思驀地轉身朝外行出。
屋中寂靜一片,只燭火的搖曳似乎帶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空氣波動聲。
秋池緩緩的閉上了眼,眼角亦有淚光瑩然。
明思快步行出房門,只覺胸口一陣陣的發悶,生疼,似有什麼東西滿滿的堵住脹滿,讓她難受之極。
定了定神,她看向廊下立柱邊正默然凝視的她的榮烈,緩了緩後,她走了過去,竭力露出一絲淺淺笑意,低聲問,“可有辦法送他們出城?”
望著明思唇角那抹蒼白的笑意,榮烈心口一窒,說不出的滋味兒。深深看了她一眼,未有言語,大步朝內行去。
到了屋中,秋池倏地睜開眼,定定看向榮烈,眼底一抹深沉。
榮烈瞥他一眼,目光在桌面上的字條上一落,“明**們跟著搭臺子的工匠出去,會有人送你們從密道出城。今晚就在這裡等一晚吧。”
說完,便轉身。
“你就這般放心?”司馬陵輕輕開口,語聲淡淡冷意。
榮烈腳步一頓,緩緩轉身,面色清冷,“她想賭,我便陪她!非但如此,她想做什麼,我都會成全——即便她想母儀天下,我也可替她爭來!況乎只是這般小小心願!她從未主動開口求過,如今卻求了我這樁,不瞞二位,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