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日後”
說到這裡頓住,哪裡還有什麼日後呢?以那兩人的性子,只怕再也不會相見了…
不過這般也好,文公公有身手,方管家懂俗務。原本她也是這般打算的,這樣她也能放心了。
方管家看著明思那洞然一切的目光,微怔之後,無聲嘆息一聲,遂行了一禮再不多言,轉身而去。
明思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掉頭而去,默然片刻,轉身邁進小路。
提起前襟走了一刻鐘後,便見到了站在一塊凸形巨石旁的秋池。
兩人目光相對那一剎,明思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微微一怔。
秋池今日穿了一件銀白長衫。
依舊是簡單利落的款式,除了一條月白腰帶,別無他飾。白皙俊挺的面容,劍眉星目,兩縷耳發垂落胸前,頭頂的髮束起,其餘的垂落身後。
身材筆挺欣長的站在前方五步遠處,正靜靜看著她。
一瞬間,明思生出了一種再度穿越了時空般的不真切感。
眼前的人,依舊是那俊朗的眉眼,依舊是永遠都筆挺的站姿,甚至這件衣服,也是舊日的風格。眼前的他似乎同兩年前的身影重疊了起來。
可是還是不同的。
如今的他消瘦了一些,面板也蒼白了些。以前的他,從沒有這這樣的表情。此刻那一雙星眸中的眸光極其複雜。似平靜又似深邃,說不出的深沉,卻又怔然。
明思沉了口氣,緩慢走了過去。
秋池怔然的看著明思提著前襟避過雜草一步步的走近,有一瞬間的不辨悲喜的恍然。
這一瞬,他只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盛德樓。
那最初的相見,那所有淵源的開始。
那一個夜晚,那一個若芝蘭玉樹雪竹般的少年就是同樣這般的闖入了他的視野——同樣的眸若晨星,同樣的神情沉靜的。若天上地下最美的一道月光,在不經意時便無聲息的侵入了他的心房。
同樣的裝扮,同樣的人,同樣的一雙眼…可此刻,卻已如同隔了前世今生。
眼前的這幅場景宛若引線一般,忽地在他腦海中拉出了無數個場景。每個場景都不同,而唯一相同的,便是一個她!
沉靜從容的她、婉約嫻靜的她、淺笑盈盈的她、巧笑倩兮的她、美目盼兮的她、微帶羞澀的她…
剎那間,秋池只覺心如刀割!
不知名的痛楚從心房不知名的某一處倏地瀰漫開,心房宛如被無形的力量一下擠壓又一下拉扯。
這種難受讓他幾乎忍受不住!
寧可這一顆心就此破碎還好些,也許碎了,便不會這般的痛…
他已經丟了她了!
在經歷了此生最美的得到後,他最終還是把她弄丟了!
說不出話來,可必須要說。
明思緩步走到秋池跟前,秋池望著她輕輕一笑,“你來了。”
兩日前,是她對他說這三字,而此刻,他也同樣是這三字。
語聲輕輕,似平靜。
明思也輕輕笑了笑,“嗯。”
只一字,未有問他為何要見她,也未有問他日後打算如何。輕輕應了一個“嗯”字,便望著他,神情沉靜。
秋池又怔了一下,很快垂了垂眸,“我明日就走。”
方管家已經提過,明思點了點頭,“可有打算?”
雖然給了他們元國的地址,但明思不能肯定他們回去。
果然,秋池抬眸輕聲,“打算先去夏瀝,日後大約會隨意而行。”
明思心口一緊!
秋池雖未明言,但這般口氣,她已是明白,他們不會再踏上這片土地了。不是畏死,只怕是不願面對。
這般也好,吸了口氣,明思微微一笑,頷首道,“可有需要我幫手之處?”
眼下這般局勢還在風頭之時,秋池不會沒有理由來見她。
秋池沉默了片刻,“方管家去了我原先置辦的一處老宅。我走前,將我娘送到了那處。可這回他去並未見到她。”
說到這裡便未說下,只看著明思。
原來是此事放不下,也在人之常情。明思瞬即瞭然,“嗯,我會想辦法幫你看看。若尋到人,我會送她到元國。他**便到那裡接她便可。”
明思語聲很是平靜,神情也無半絲厭憎不耐。
該說的說完了,秋池靜靜地看著她,神情漸漸怔忪。一陣風來,拂動他的耳際的垂髮,輕飄飄地飛起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