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掠過。恍若一瞬間便走過了一生。
再睜開眼,卻只覺桑田已成滄海。而他,卻再也取不得那一瓢。
思及此,心頓若針刺,手又收緊了些,面上卻帶出淡淡笑意,“你放心,日後若能再碰到同你一般的女子,我定會——”忽地警覺頓住,餘光朝外一瞥,倏地眸光冷冽一凝,稍頓一剎,語聲又依舊平靜帶笑將話說完,“定會好好相待。”
明思卻已覺有異,睜開眼直覺般的跟著朝外一望,卻是悚然一震!
視線過處,對面山腳下有無數人影閃現遊移。
身形不自覺便猛地一顫,定神望去,只見那些兵丁個個皆是灰衣黑邊,正是京兆尹所轄兵丁服飾。每人手中或是長劍大刀,或是弓箭。
明思倏地身形一震,心室霎時緊窒,沉了半口氣,低聲急促,“你快——”
只道了兩字,肩頸兩處便被一股柔勁透入,再說不出話,也再動憚不得。她只能陡然睜大眼,滿眼驚惶不置信的望著他。
秋池的手慢慢放下,依舊輕輕攬在了她的腰間,低頭朝她看來。這一刻,那雙星眸中竟似生出一絲微微的釋然,薄唇邊也溢位笑意微微,俊朗的臉上,神情竟似從未有過的平靜溫柔。
咫尺凝望,這一剎間,那雙眼中宛似有千般情衷瞬間起伏變幻更替。可惜時間太短,一瞬即過,明思根本看不清便被再度擁緊,下一瞬,耳畔傳來輕聲若許諾的一句,“若有來世,秋池只做一人之大將軍。”
一句出,尾音猶在耳邊,人已經被放在了木榻之上。秋池未有再回首相看,走到門簾邊將繩梯快速收起放在門旁,一個縱身便躍下。
明思眼睜睜看著,心顫緊縮,卻半字不能發聲。秋池怕傷到她,內勁兒雖用得極輕柔,身體也未全然失去知覺,指尖雖是能動,可想移動身體卻是不能!
秋池若大鵬展翅般輕盈躍下,瞥了對面一眼,再低頭一看,只見下方山谷中也有不少京兆尹的兵丁遊走。
懷中面具雖在,他卻未動。冷冷掃了一眼後,他已明白,不僅是對面那幾座山,恐怕這附近一帶都佈滿了搜山的兵丁。此處雖隱蔽,可縱然一時搜不到,也絕非能長久避人耳目。
目光四下一梭巡後,心下一斟酌,他便迅捷地朝另一側的崖邊無聲息的掠去。
兩刻鐘後,銀色的身影出現在斜對面另外一座山陡峭的坡壁之上。這座上是附近最陡峭突兀的一座,且山上少土,故而幾無植被。
銀色的身影似矯健的羚羊一般縱躍其上,卻是顯眼之極,只片刻便被人發現了蹤跡。
呼哨聲霎時急促響起,無數的人影移動彙集,快速包抄而去。
京兆尹柯查此際正在不遠處,聽聞哨聲便率眾疾奔而至,走到山腳抬首一望,只見那道突兀清晰的銀色的身影正立在半壁間回首下望,目光遙遙掠過他,似停了一刻,才轉首繼續上攀。
這一停頓照面,已足以讓柯查認出此人身份——正是北府將軍秋池!真乃天賜良機,頓時大喜過望,陡然精神大震,厲聲一喝,“給我上,動作快些!讓人跑了,提腦袋來見!”
眾人聞聲,動作霎時愈發敏捷。
此人乃是元帝心中第一大患——此謂何功,何人不明?
又見秋池似有力竭,速度漸緩,更是心喜激動,腿勁兒添三分。
榮烈走出宮門,正當近午時。布羅快步迎上,只附耳低聲道了一句,榮烈頓時色微變。
快步上了馬車,他方問,“何時的訊息?”
布羅拉開擋板,低聲, “王妃是兩個時辰前出的府,暗衛是半個時辰前發來的訊息。他在山下守著,並不知王妃具體所在。京兆尹的人此刻已在搜山。”
榮烈眼底倏地暗色一沉,抿緊了唇,須臾沉聲吩咐,“即刻傳訊息,速調前鋒營五百人過去協助圍剿,命三刻鐘內趕到,要活的!”
布羅神色一凜,利落一點頭,下車而去。
沙魯不待榮烈吩咐便揚鞭驅馬,直向南門。
明思躺在木榻上,雖是看不見,卻能聽見。
她聽見了兵丁的哨聲驚呼引伴聲,也聽到了柯查的那聲厲喝。甚至,她似乎還能聽見有山石滾落山壁的聲音。
方才她看過外面的景象,同這座上相鄰最近的有三座山,都只隔了一條並不深的峽谷。而三座山中,唯一能聽見山石滾落的卻只有中間最陡峭的那座,也幾乎是光禿無綠的孤立石山!
而此際,聽著那聲音的方向,還有那山石滾落的聲音,她只覺心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