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從太陽穴的位置慢慢沁出。
終於將銀針都取出,大管事帶著吳老下去了。
溫多爾取下頭上覆蓋的白布抹了抹汗丟到一邊,這才朝榮俊一笑,“恕微臣暫不能起身相迎,微臣失禮了。殿下請入座。”
屏風是收起的,榮俊在一旁桌旁坐了下來,“柱國大人言重,是我叨擾了。”
溫多爾輕輕笑了,“微臣知曉殿下遲早會來,不過殿下比微臣想的時候還略早了些。”說著呵呵一笑,“如此甚好,微臣日夜難眠,就怕微臣等不到殿下下決意的那一日。如今殿下來了,微臣即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榮俊起身深深一禮,“少陵勞柱國大人憂心了。”
溫多爾撐身而起,榮俊忙上前按住他,“柱國大人還是躺著說話。”
溫多爾躺了回去,眼底一抹欣慰,“有殿下這句話,微臣再無憾矣。殿下今日也看見了,微臣只怕撐不住多少日子了。”頓住,抬眼眸光閃閃,“不知殿下是何打算?”
榮俊鬆手在床邊行了兩步,有些決意不下,“如今皇祖母病重且馬上又是五國來朝巴山之會…少陵想此事還需做些準備,至少也要等巴山節後才好。”
“殿下你錯了!”
榮俊聞言一怔,只見溫多爾目光灼灼,“如今才是最好的時機!”
溫多爾一字一頓,眼底光芒閃耀。
榮俊愣住,“如今?”
心下一震後,他只覺大為意外。
他是想過要快,可溫多爾的這快的速度也實在有些超過了他的預計!
今日這般情形,他也能理解溫多爾為何會心急,可此事非尋常事可比,豈能不慎重,這樣匆忙哪裡能籌劃的過來?
溫多爾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微臣並非妄言,殿下且聽微臣說。微臣如是說,理由有三。”
榮俊看著他,目光詢問。
“微臣這病實已半處陰陽,如今僅能靠銀針鎮痛,微臣能苟延的時日只怕不多了。”溫多爾淡淡一笑。“這是其一,但微臣也並非只因這一點。其二,如今大局初定,皇上已得不少民心。如今天下臣民同往昔已是不同。漢人佔八九之數,我胡人只佔一二之數。在我西胡,嫡系奪位也是正統,但漢人自古受禮教與我西胡不同。如今漢人對皇上已漸生信服之心,若這般下去,這信服化為臣服敬慕之時,殿下即便是能成事。只怕民心也會波折。縱不至生亂,但對殿下聲望和他日統領天下卻是不利。如今皇上僅是興學助學便能引民心如此,他日那朝廷銀會和商會再實施開來。只怕效果尤甚今日。微臣知曉,那朝廷銀會詳則種種,大多皆是出自殿下之謀。可天下百姓卻不知,他們只會記得是睿親王的恩德和皇上的聖明。那睿親王妃雖的一介女流,但微臣極欣賞她有一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聽得溫多爾忽地提起明思。榮俊眼底一愣,在聽最後這句,自然是頷首贊同。
溫多爾見他贊同也頷首而笑,“故而,此事宜早不宜遲。這便是微臣的第二個理由。”頓住,深意望著榮俊。“微臣還有這其三——凡成事者,需天時、地利、人和,三者戒備則東風起。能看準並拿住這三點,不說必然功成,也定有過半成算。眼下便是這最好的時機!”
天時地利人和?
榮俊垂眸思量溫多爾的含義,卻還是有些不解,遂看向溫多爾。等候下文。
溫多爾微微一笑,側身在床頭雕花的某處按了一下。床頭便出現了一個暗格。
溫多爾拿出幾張分別繪有地形圖和寫有字跡的紙張遞了出來,眸光深深,“殿下請觀閱。”
榮俊接過一看,只看了第一張,心中便有些驚跳。
第一張圖紙便是皇宮地形佈防圖!
這可是機密中的機密!
他悚然一驚,抬首驚異看向溫多爾,“這是從何而來?”
“殿下莫驚詫,這並非真正確實的佈防圖。”溫多爾微微而笑,“地形佈局七八分是真,但佈防卻是微臣揣摩而得,並非確實。至於這地形佈局圖乃是大漢宮破之後,微臣遣人繪製,不過後來宮中曾改建,只怕有些便不同了。”
榮俊心中震驚。
溫多爾是早就有了奪位之心,這一點他也不算有多意外,但他真沒想到溫多爾竟然圖謀到這般遠慮的地步!
驚了一剎,他也就慢慢鎮定下來。
溫多爾既然連這種老底都擺出來給他看,顯然已是破釜沉舟之意了。
他點了點頭,繼續朝下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