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汐隨著榮俊的動作顫慄一下,慢慢地,睫毛緩緩眨了眨,眼神開始迷茫。
榮俊淡淡瞥她一眼,輕輕轉動著拇指上紫金扳指,抬步而出。
走到院門外,康全已歸。
朝榮俊一頷首,上前遞上一張帖子,“殿下,左柱國求見!”
“溫多爾?”榮俊微愣,眸光冷了冷,“他來作甚?”
看到溫多爾的帖子,他第一個反應便聯絡到了溫娜兒身上。
榮俊在中堂接見了溫多爾。
笑意溫和請入座後,榮俊請溫多爾品嚐新得的茶葉。
溫多爾也是心機深藏之輩,細品一口後便開始同榮俊點評起來。
一番寒暄後,榮俊垂眸抬起,噙笑,“柱國大人今日怎有空撥冗前來?”
榮俊留心了一下,溫多爾今日臉色不大好。並非情緒上的不好,而似精神狀況不尚佳。
溫多爾在胡人中算是斯文的那一種,可平素膚色也是健康的麥色,可此際那臉色卻顯得有些黯淡。
甚至在眉宇間還有幾絲掩飾不住的倦意疲憊。
以溫多爾的心性,若說掩飾不住也許是騙人,但此際他似乎並無隱藏之意。
榮俊心中有奇。
聞言,溫多爾垂了垂眸,左右看了一眼,朝榮俊頷首一笑,“臣欲同殿下飲酒,不知殿下可有空?”
榮俊一怔,一怔後,頷首一笑而起。
席設鹿園。
既是君臣也是翁婿,但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溫多爾執禮甚恭。
榮俊態度溫和。
酒過三巡,兩人皆未觸及正題。
榮俊不慌不忙,因他看出溫多爾今日乃是有備而來。
可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這一個來時辰,他還未看出。
一壺酒飲完,榮俊正欲喚人再上,溫多爾伸手按住,“殿下,足矣。”
榮俊一怔,含笑頷首,將手收回,看著溫多爾此際驟然深沉的神情,他知曉正題應當馬上就來了。
溫多爾目光落在那白玉蓮瓣酒壺上,手未縮回在壺身上撫了一把才收回。
“殿下,臣這是最後一回飲酒了。”他噙笑淡淡,看了榮俊一眼。
榮俊微微蹙眉,有些不解,“柱國大人何出此言?”
溫多爾垂了垂眼瞼,再抬起卻是目光定定,“臣有一言想問殿下?”
榮俊眸光一閃,“哦”了一聲,“柱國大人言重了,有話直言無妨。”
“那臣僭越了!”
溫多爾站起移開一步,在榮俊身前跪拜下來,垂首執禮,“臣欲問殿下何為?”
榮俊怔住。
溫多爾垂眸不起。
風起而過,日麗光暖,亭邊花葉“簌簌”作響。
“柱國大人此言,孤不明。”半晌,榮俊望著溫多爾,眼底一抹深邃。
溫多爾緩聲,“殿下如今二十有二,受封太子逾二十載,可曾想過下一步當如何走?”
榮俊眼底異色一閃,旋即恢復如常,唇角淺笑溫和,“孤乃太子,自當克盡太子之責,輔佐父皇成就宏圖大業。”
溫多爾抬起首,看著榮俊徐徐搖首,“殿下這般想雖是無錯,可殿下想過沒?皇上可會同殿下一般想法,即便如今這般想,再過數年,皇上還會相信殿下乃是這般想法麼?”
榮俊怔愣,眸光垂了垂。
“自古至今,六旬天子不少見,四旬太子卻鮮有。”溫多爾盯著榮俊,低沉一字一頓,“臣以為,殿下當曾遠慮。”
榮俊同他對視,溫多爾雙目深沉似誠摯。
“柱國大人請起。”榮俊上前扶起他,微微一笑,“坐下說話。”
溫多爾入座,淡淡一笑,輕聲而嘆息。
榮俊含笑看他一眼,“柱國大人今日頗憂思,同往昔大不同,卻是為何?”
溫多爾垂眸笑了笑,抬眸定定,“若臣道臣已命不久矣,殿下可信?”
命不久矣?
即便是榮俊也悚然一驚!
溫多爾復垂眸,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側,放下手一笑抬眼,“臣腦中有癰——已三載有餘。”
腦中有癰?
榮俊睜大眼,遂又蹙了蹙眉,“可曾問醫?”
溫多爾神情倒似無多少在意,點了點頭,“三載前,臣突發頭痛便得知患有此症。大夫道,若頭痛發作密集之時便是大限即到之期。”頓了頓,抬眼定定望著榮俊,“臣此月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