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都問詢,明思讓他暫等片刻。
馬車駛到明思車駕前停住,誰知掀開車窗簾露出的卻是一張美豔傲氣的面孔。
“本宮說是誰呢,原來是睿親王妃啊。”溫娜兒勾了勾唇角,瞥了一眼大門。“睿親王妃可是來看你那好姐姐的?不對,若是來探望姐妹也不會過門而不入啊。”
明思不想同她揪扯,放下車窗簾讓卓都起行。
“這就走了?”溫娜兒輕諷的語聲傳入,“睿親王生死不明,親身母親同老祖宗也死了,如今太后也病倒了。你倒是自在,旁人可真沒這般的臉皮——不過也對,你們漢人不是常說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麼……真真合適你得緊……”
顎敏咬了咬唇,方欲張口,明思按住她的手,低聲道,“走吧。”
卓都頓了一瞬才揮鞭驅馬。
走出一段,明思讓顎敏拉開擋板,“去宮裡。”
卓都將馬車調轉方向朝著宮門行去。
明思在車廂中沉默。
太后病了。
這個訊息比溫娜兒的話更讓她難受。
回京之後不是沒有想到過太后,可是,她沒有勇氣去見太后。
她有勇氣面對任何人,卻獨獨不敢面對太后。
無論她同榮烈之間如何情深似海,無論榮烈如何無怨無悔,她終究是欠了太后。
欠了一個母親的心。
太后對榮烈這個兒子的那份疼愛看重,明思體會再深也不過。
到了宮門,明思下車,卓都站在車前,看了看明思,很快又垂下首。
明思驀地一怔,很快明白過來。
可是這個時候什麼都不能說,明思默默轉身走向宮門。
到了慈寧宮前,纏枝迎了出來,往昔端莊的臉上此際卻瀰漫著一股輕愁。
“太后聽說王妃來了,特地讓奴婢前來相迎。”纏枝強笑著對明思行禮。
明思拉住她,“母后如何了?前幾日都未聽說,怎一下就病了?”
“哪裡是一下?”纏枝輕嘆搖首,見明思直接問到太后的病情也不再掩飾強笑,“這段時日一直睡不安枕,用膳也愈發的少。前幾日就精神不濟,卻偏不讓請御醫。這才——昨日睡下,今兒個早上便起不得身。王妃來得正好,王妃您想法子勸勸太后娘娘吧,這人病了不尋醫問藥如何能行?”
纏枝滿臉愁索。
明思一怔,“還未請御醫?”
纏枝蹙眉頷首卻是無奈,“皇上早前也來過,可太后不見也不聽,只說不許傳御醫。”
不見皇上不許傳御醫?
明思愕然而驚,“母后為何不見皇上?”
纏枝似一噎,有些為難地看了明思一眼。垂眸低聲,“王妃還是去看太后吧。太后讓奴婢出來相迎,便是願意同王妃說話的。”
見此情狀。明思也不好再追問,遂頷首,同纏枝走了進去。
明思還是第一次進入太后的寢殿。
大紅帳幔下,太后的臉蒼白得驚人。
明思只看一眼就呆住,鼻翼猛地酸澀。“母后……”
若不是親眼得見,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老婦人便是數月前還貌若美婦的太后!
臉瘦了一圈,晦暗無光,面板鬆弛,好似一夜間蒼老了二十歲不止!
怎麼會這樣?
“思思……”太后望著她,目光還算有幾分神采。“莫站著,坐下陪母后說話。”
明思胸口發悶,一步步走到榻邊坐下。“母后,怎不叫御醫看看?”
實在忍不住,明思哽咽。
“不要御醫。”太后看著她,緩緩露出一個笑意,“母后年紀大了。那些藥太苦,母后不喜歡。”
“母后不看御醫怎行?”明思伸手握住太后放在被上的手。“我替母后尋一個好大夫,讓他給母后配不苦的藥,可好?”
“不了。”太后望著她微微而笑,“母后就想看看你,你來看母后,母后很高興。”
“母后……”明思哽咽不能語,喉嚨生疼得緊,“母后可是怪我——可母后就算怪我,也該顧惜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太后輕輕搖首,唇邊笑意溫和,“母后怎會怪你?這個不干你的事。母后痛,你心裡也痛。烈兒心悅你,母后也喜歡你。母后如何會怪烈兒最心愛的女子?”
明思心房一陣刺痛,眼中卻是乾澀無比,說不出話只能搖首。
這樣的情,如何能還?
如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