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隨著她的臉一個湊近,潭水亦現出她臉的倒影,但小隱一見便驚撥出聲!這個小小的水潭竟像是突然受了大風大浪似的,瞬間波紋湧動,潭中的倒影一下子裂了開來,好好的一張臉頃刻間成了碎片,無所安定。但這裡,分明無風亦無浪啊。
驚呼之下,小隱立即退後一步。只這一退,這潭水就像是受了感應,立即恢復了最初的靜默,沒有倒影也沒有半死波紋。
“這是怎麼回事?”小隱驚魂不定,忽然反應過來,“無怪叫碎臉石,這就是它的玄妙所在嗎?”說話間,她暗忖若是獨自一人來這碎臉石前面,看到自己的臉在水裡變成那副模樣,不被嚇死才怪呢。
“小丫頭被嚇到了吧,別怕,任誰站那兒都一樣。否則也不叫碎臉石了。”雲卿之神色自若地亦在碎臉石前一站又一退,忽然,他的臉色變了。
雲卿之後退之時,顧年就站在碎臉石前。
碎臉石中的水潭裡自然是有倒影的,顧年分明站在那裡,可是水潭平靜如初,清晰如常,不見半點波紋,顯出一股異樣的靜默來。彷彿、彷彿碎臉石前面,不曾有人站著似的。顧年目光閃過一絲困惑,他望著眾人投來的驚懼眼神說道:“這麼看我幹什麼?是把我當鬼了嗎?”
小隱當即搖頭:“呸呸呸,大白天的胡說什麼呢?”
“這種時候,切忌自亂陣腳、自我懷疑。”蘇乘盛亦皺眉,“蘇某也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定是這碎臉石有異樣。”
“碎臉石有異樣?這倒是沒錯。”顧年輕笑一聲,似乎真將方才那幕拋於腦後,只是緩緩向雲卿之點了點頭。
隨著雲卿之挽起袖子,握住碎臉石兩端緩緩旋轉時,石上水潭流散開來,露出了一個光溜溜的凹底,上面刻著一個符號,是一輪彎月。
小隱左看右看,惑道:“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
“此為新月,而月,素有陰晴圓——缺。”顧年像打了個啞謎似的說了句不找邊際的話,然而當他刻意將最後一個“缺”字拖長了音後,小隱一下子激動起來:林缺!他說的是蜀王林缺!
她兩頰通紅地點頭:“這不會是蜀王曾經刻下的符號吧?可見我們這條路是對的!”
“我和雲大仙事先在此勘探、發現這一符號時,也與你想的一樣。但也不過是猜測,並不一定。”顧年冷靜地解釋著,“只不過這一發現,給我們這條路帶來極大的信心。”
蘇乘盛目光深邃地望著顧年:“所以你把我們大多數人都安排在倦鳥谷,同時亦不放棄雲岫谷。蘇某此時才全然信服。”
“呀呀!”——天空中忽然響起蒼鷹的撲翅和厲叫聲,直把眾人嚇了一跳。抬頭看去,鷹有兩隻,一隻通體白羽,一隻黝黑如漆,好似黑白雙煞。它們成雙掠過青天,隨即分開,各自隱入倦鳥谷和雲岫谷。
“嚇死了!”小隱驚魂不定地拍著胸口。
顧年忽然道:“這鷹不是谷裡的。”他看著密渡入口,也就是不老湖外那一馬平川的綠地,神色凝重。
曠野之地,忽然從天而降一般出現了一路惹眼的人馬,馬是通體棗紅的汗血馬,人是銀白戎裝的軍人模樣,一時紅白相交,英氣逼人。小隱一見那抹熟悉的銀白便倒吸一口涼氣,脫口低呼:“白羽軍!”她想起了雪崖前代替雲牧石前來賀禮的蕭傾,那位小蕭將軍似乎不在今日的隊伍裡,但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令小隱當下驚覺——整個白羽軍仍會在都城駐守一陣。
而今白羽軍的部分人馬就在踞於密渡入口練兵操演,這路,是回不了頭了。小隱憂心忡忡地望了顧年一眼,只見他目中閃過一絲堅決,轉頭低語:“別看了,快走。”
疾行入谷時,蘇承盛不時抬頭望天:“是否需提醒沈翎和牡丹?如你所說,雲岫谷較之此谷更為空曠,他們行得快,興許尚不知白羽軍已至山下。”他目光落在了顧年手中的流光柱。用作聯絡的流光柱共有兩個,一個給了牡丹,另一個仍在顧年手裡。
“不可。”顧年想也不想地拒絕,“生怕白羽軍發現不了我們嗎?既已分作兩路,不要多做考慮了。”
蘇承盛皺眉:“同是一條船上的人,怎能將他們生死置之度外?”
“顧年不是這個意思吧,”小隱見氣氛有些僵,忙著圓場,“他定是想說,我們既已分作兩路,就專注於眼前的路,不要想這想那、患得患失。”
蘇乘盛臉色一緩,終於不再說什麼。但顧年只是冷哼一聲,並不轉頭,讓人見不到他表情,但哪怕如此,小隱也能猜到他此時的臉色,定有陰翳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