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心一煩,不由得拍了她一下:“你這叫滄桑?你這叫悠閒好不好?”
莉莉點點菸:“悠閒過分了就是滄桑,我有車有房也有錢,老公對我也不錯。就是這裡,一直是空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
“你呢?最近忙些什麼?”莉莉問。
彩虹想說她的畢業論文是張愛玲小說中的母女關係研究,涉及弗洛依德、拉康、性別、空間及女權主義理論。話到嘴邊又忍住了。她們已經沒什麼共同語言,何必拿這些專業名詞來難她。顯得自己炫耀學問,旁人更笑她掉書袋,於是簡而化之:“在寫畢業論文,想早點畢業。”
莉莉沒有細問,又點了一支菸,發起了牢騷:“帶孩子真累。”
她開始講兩歲的男孩多麼淘氣、夜裡吃奶從沒個準、溼疹長了整整半年、愛看電視不肯睡覺。婆婆忙生意不願幫忙,老公日日出差,保姆換了又換,沒一個放心的。
彩虹在心底嘆息,忽然間兩個人的生活距離已如此遙遠了。
“東霖很喜歡你呢。”莉莉忽然說,“這蘇家二少可不糊塗,開了一家軟體公司兼作零件,現在越做越大。炒房掙錢比他大哥還厲害。畢竟是理科生,做事專心,又會算數。”
大約結了婚的女人總覺得夫君不夠好。蘇東宇學的是統計,她竟一字不提。
說到這裡彩虹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自己和東霖總是貌合神離。那惡作劇的情書她也有收到,第一次約會,她被媽媽逼著到發廳焗油,一身香氣地去見東霖,東霖向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隻故意塗黑的門牙,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這男孩何日才能正經?於是一切都當不得真了,到如今連個男朋友也不算。就算真的是,嫁給了他不就等於和莉莉作了妯娌?那可真要頭大如鬥。
說蘇東霖糊塗吧,每次聚會他總記得叫上韓清,因為他知道彩虹對聚會這種場合興致缺缺,如若無老友相陪,一定不肯奉陪。
在車上蘇東霖問:“最近很忙嗎?”
“新人麼,事事都要積極。帶課改卷子,真是從早忙到黑。”
其實也沒那麼忙,但不這麼說,似乎不能解釋為什麼東霖三番五次地打電話都被她三言兩語的打發了。彩虹一想到他,剩女的挫敗感全來了。婚姻對女人那麼重要麼?一輩子不結婚不可以麼?她被媽媽逼著見了一個又一個的陌生男人,回來又全要拿出來和蘇東霖比。人家是鑽石男,她是苦命女,年近五十的媽媽比她還相信灰姑娘:“乖女噯,你抬抬手、動動腦,蘇東霖不是蟑螂,不會自己爬到你屋裡來。金龜婿是要釣的呀!瞧瞧你們!交往也有三四年了,換到別人,小孩子都生出來了。遠的不說,人家郭莉莉不到一個月就搞定了他的大哥!你呢?到現在連個戀愛的關係還沒確立……你情商低是怎麼的?笨啊,真是笨!”
想到這些,彩虹的腦中立即閃出媽媽每天爬樓梯的艱難樣子,想到爸爸天不亮就出車了,中午就啃兩個花捲一袋榨菜。自己雖然工作了,工資也不高,一個月交兩千塊給家裡,家裡一文不取,還得替她攢著作嫁妝。給家裡換個矮點樓層的房子,五年之內都不可能辦到。
為什麼人人都想嫁鑽石男呢?就因為兩個字:方便。
城市裡的人想方便太不容易了。方便的代價太大了,你想方便不用每天爬五層樓麼?交三十萬。你想方便住在市中不用天天等車麼?交一百萬。你想靠近公園湖邊睡夢中都能吸到新鮮空氣麼?交三百萬。你想在鬧市有一隅之地清靜寬敞遠離車馬喧譁麼?交一千萬。
沉思中,彩虹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蘇東霖,突然間覺得他全身上下閃閃發光。
汽車在路上熟練地轉了一個彎。
彩虹聽見蘇東霖問道:“上次你說要跟你爸學開車,學好了嗎?”
“唉,”彩虹嘆了一口氣,“我爸沒時間教,就學了兩次,不過我在這方面有天分,已經能上道了。開車真的很簡單。就是泊車難點,我爸再教我幾次肯定就沒問題了。”
“嗯。可是,你為什麼要學車呢?計程車到處都是。有緊急情況你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這是彩虹最尷尬的事。有次何大路夜半長途歸來,凌晨三點,車壞在一條偏僻的山路上了。那時正值寒冬,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何大路凍得不行了,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萬般無奈,彩虹只得求蘇東霖救急。這二少爺倒也爽快,連夜開車帶著母女倆去找人,總算把凍得半死的何大路帶回家裡。李明珠從此就對蘇東霖有了無限好感,說這孩子別看他平日吊兒郎當,關鍵時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