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幾回而已?”皇帝挑眉;“真這麼簡單?”
見景馥姝不語,他笑笑,“阿姝你說你只見過他幾回,那為何昨夜慎刑司審問之後,這賤奴會招供說,他兩年前便得了你的恩惠,此後一直暗中為你辦事。其中鬧得最厲害的一件事,便是在永嘉二年臘月初一那天,去梅園製造冰地,致使身懷有孕的柔婉儀摔倒……”
今日所有的話加在一起,也不如皇帝這一句話造成的震驚大。六宮嬪妃面面相覷,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還是身為當事人的柔婉儀先猶豫著問了出來,“可是陛下……不是說潑水的宦官,是那個被賜死的阿木嗎?”
皇帝的眼神從景馥姝身上轉移到柔婉儀身上,寒意消退了一些,變得溫和,“那只是我們都被騙了而已。”
景馥姝察覺了他眼神的變化,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以前每一次,他都是看向別人時眼神冷淡,卻會對著自己露出溫柔。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溫柔再也不對她展露?他面對她時,眼神裡只有冷漠和疏離,就連那個懦弱無能的柔婉儀也比她得到更多的體貼。
沒有感受到面前女人心中的波瀾,皇帝轉頭看著顧雲羨,淡淡道:“還是你來解釋吧。這些事情朕多想一下,心裡都不舒服。”
顧雲羨一愣,打量他一瞬方點點頭,“諾。”
她視線轉向殿內,平靜道:“既然陛下讓本宮來解釋,那諸位便聽我說吧。這婢子適才說的話,是她昨夜最初的供詞。然而在繼續問了半個時辰之後,她又說出了一些別的東西。”眼神中隱有精光,“她說,那個阿木不過是貞貴姬臨時弄出來的替死鬼,為的便是把一切事情栽贓給薄寶林,讓自己脫身。不知道諸位還不記不記得,薄寶林在被拖出長信殿之前,曾說過一句話?”
諸位宮嬪中屬毓淑儀記憶力過人,連貞貴姬兩年前戴過的髮釵都記得,更何況薄瑾柔最後說的那句話?
黛眉微蹙,她凝神思索片刻,很快想了起來。
那個時候,薄瑾柔慌張地跟太后辯解。她說:“臣妾也沒有見過這個人,當初臣妾不是找他辦的那件事情……”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
其餘人見到她的反應,都困惑地看著她。明充儀正想開口詢問她是否想起了什麼,卻聽到對面柔婉儀低聲道:“薄寶林說,當初她不是找的阿木來辦這件事。”
明充儀一愣,“哦對,本宮差點忘了。此事與邢妹妹息息相關,妹妹自然記得清楚。”
柔婉儀低著頭,沒有說話。
“對,就是這句話。”顧雲羨道,“可惜當時薄寶林已被賜了死罪,又語無倫次,我們便都當她這是在胡言亂語。誰知道,她說的竟是真的。”
看向玉柳,她慢慢道:“當時幫薄寶林在梅園動手腳的人,確實是李和,不是阿木。李和很早之前就是貞貴姬的人,然而薄寶林並不知道這一點。貞貴姬不願意暴露自己和李和的關係,便引導薄寶林去買通了他,假裝自己並沒參與。估計是因為這個李和十分能幹、且受她信任吧,所以後來事情敗露,貞貴姬便想辦法扔了個替死鬼出去,保住了李和。
“貞貴姬本以為玉柳不知道這事,但她沒想到的事,雖然玉柳當時不曾去跟李和接洽,卻無意間得知了那個宦官的姓名。要知道,薄寶林的馭下之術並不怎麼高明,她身邊的人不一定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其實本宮揣測,貞貴姬之所以沒殺掉玉柳,除了不想引人注意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她覺得以玉柳知道的那點內|幕,如果哪天她真的跑去告發,也不一定扳得倒她。但如果玉柳死了,她的朋友代替她去告發,事情就變得麻煩了。殺人滅口,豈不坐實了罪狀?在這種情況下,她選擇了隱忍不發。
“玉柳心裡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不敢告訴貞貴姬自己其實知曉這麼多東西。本以為很快就能熬出宮了,誰知薄寶林陰魂不散,逼得她冒險跑去梅園祭拜她,卻教本宮與陛下撞上了。幾番審問之下,她只好供出了李和這個名字。”
顧雲羨說到這裡,稍微頓了頓,給了大家一點理解的時間,“本宮派人一查,才知道這李和兩年前在梅園做事,如今卻已調到殿內省當主事,升遷得很快。把他從住所提來之後,照例便是審問。他倒還忠心,一開始什麼也沒說。陛下不耐煩了,便發話送去了慎刑司,過了三道大刑之後,就什麼也招了。”
說完這些,她看向景馥姝,“貞妹妹,適才我說的那些,你可有什麼要否認的?”
景馥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