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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的時候已經快到亥時,煜都早已開始進入宵禁狀態。一應入宮赴宴的官員星夜出宮,身上都帶著證明身份的令牌,以免回家途中遇上巡邏的金吾衛,被當成犯夜的賊子。
崔朔推開大門的時候,佟義與佟芸萱都還沒睡。院中的石桌上擺了瓜果和月餅,佟義捏著個酒杯自斟自飲。佟芸萱被佟義規定了不能喝酒,只得沒精打采地吃著月餅,時不時瞪自家兄長一眼。
“六郎你回來了?”聽到開門聲,佟芸萱一下子蹦起來,幾步跑到他身邊,剛一靠近卻又掩住鼻子,“你怎麼也喝酒了?”
崔朔淡淡一笑,“宮中宴飲,哪能不喝酒的?”
“你們都可以喝酒,就我不行。真討厭。”佟芸萱忿忿不平。
崔朔沒理她,坐到石桌前,徑自拿起一個酒杯,斟滿之後一飲而盡。
佟義看得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忍不住嚷道:“這是上好的竹葉青,我一年到頭也就捨得買個一兩回。你在宮裡什麼好酒喝不到,何苦回來跟我搶?”
崔朔神情自若,“在宮裡喝酒哪能跟在家裡相比?在那兒哪有功夫專心喝酒,盡忙著跟人鬥心眼去了。累得慌。”
聽他口氣不善,佟芸萱擔憂道:“怎麼了六郎?你被誰算計了,還是惹陛下生氣了?”
“是有人算計我,不過沒成功。”崔朔淡淡道,“我也沒惹陛下生氣。相反的,陛下還升了我官了。”
“真的?”佟芸萱激動道,“什麼官什麼官?”
“中書舍人,正五品。”
“正五品?”佟芸萱一臉雀躍,“那已經是大官了啊!”
佟義也附和道:“是啊,我記得掌管煜都城的煜都令也才從五品,你現在比煜都令還要高半品吶!”
崔朔淡淡一笑。
佟芸萱注意到他的神情,猶疑道:“可是六郎,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開心呢?你不喜歡嗎?”
“沒有。我沒有不喜歡。”崔朔平靜道,“只是這一天我早就預料到,心中有了準備,也就沒那麼開心了。”
“哦。”佟芸萱點點頭,似懂非懂。
佟義見狀,猜到宮宴上大概發生什麼事情,忙開口道:“時候也不早了,芸萱你先去睡吧。”
佟芸萱睜大了眼睛,“為什麼?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聽六郎講宮宴上的事情啊!六郎今晚去的可是慶安殿吶!我只在畫像上看到過它外面的樣子,還不知道里面長什麼樣呢!”
“你明天再問也是一樣。六郎今晚上累了,你就別纏著他了。”
佟芸萱瞪著兄長許久,才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又想支開我了!我去睡就是了!不過你挺清楚哦,我是給六郎面子,才不是怕你呢!”轉頭看向崔朔,“六郎你明兒一早還要去當值呢,別跟哥哥聊太久,早些休息。”
崔朔點點頭,“知道了。”
佟芸萱回房之後,佟義才慢吞吞地遞給他一杯酒,道:“說吧,出了什麼事?”
崔朔接過酒杯再次一飲而盡,雲淡風輕道:“也沒什麼,我請求陛下準我不再續絃了。”
“什麼!”佟義控制不住地拔高聲音,“你你你……”
“小點聲,如果你不想芸萱躲在門邊偷聽的話。”
佟義反應過來,壓低了聲音,“你這麼做,考慮過後果嗎?”
“自然考慮過了。”崔朔道,“家族那邊我自有辦法交代,你不用為我擔心。”
佟義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晌,才長嘆口氣,“相交這麼多年,我今天晚上才算真的服了你。當真是說到做到,鐵骨錚錚的漢子啊!”
崔朔聽出他話裡的打趣,無所謂地笑笑。
“不對,既然你不想續絃的問題解決了,不該這麼抑鬱啊。”佟義道,“我看你進門時的神情,分明記掛著什麼。宮宴上不止發生了這一件事吧?”
崔朔聞言不語,視線落在手中的酒杯上。杯中酒水清澈,圓月投在裡面,顯得遙遠而飄渺。
就好像她之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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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他太沖動了;不應該答應與她合奏的。但是當陛下提出這個要求時;他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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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深埋心底的往事都被這句話勾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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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裡靈慧可愛的少女;纖細白嫩的手指;撥動琴絃時如同蝴蝶蹁躚;勝過世間最美妙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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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烙印在他心上;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