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等你及笄就好了……我就開始盼著及笄。”
楚鳳宸笑了起來,眼睫卻沾上了一點點溼潤:“登基五年,從無安寢。朕這皇帝,當得其實有點兒可憐又可笑,對吧?”
沈卿之靜靜聽著,臉上溫煦的神色漸漸收斂,末了,他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當今聖上的腦袋。
他說:“臣願,為公主解憂。”
*
自那以後,沈卿之的心防大約是開始開啟,這是一個神奇的過程。他是一條毒蛇,難以辨別的偽裝下是滑膩靈巧的身體,陰冷的眼眸,藏匿的毒牙,靜靜蟄伏盤踞在不著眼的角落裡,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就悄無聲息地靠近。而現在,這條毒蛇漸漸地遊走到了日光下。
兩日後,楚鳳宸擬了一道聖旨,正式革了顧璟的駙馬都尉職位。
三日後,第二道旨意頒下,冊封了丞相沈卿之。這本來是有些荒唐的事情,滿朝上下卻沒有一個人敢指摘半句。
五日後,神官府送來一道大祭司的一紙信函,上書兩件事,一是近日星象有變燕晗帝家恐有變故,望宸皇陛下傷心,而是駙馬易主,皇陵不安,望宸皇陛下攜新駙馬儘早去皇陵祭拜,以慰祖宗擔憂。
夜晚,楚鳳宸拿著神官府送來的錦書看了又看,最終又把它交還給了沈卿之,悄悄觀察著他的臉色——
果然,沈卿之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露出一些為難的神色。
投鼠尚且忌器,更何況是神官府。神官府在燕晗的意義沒有任何官邸可以比得上,燕晗自古就尊神官府執事為當朝國師,神官府的文書雖然比不上聖旨,卻有著聖旨無法比擬的力量。這一任的國師不愛管朝堂上的事,卻仍然是燕晗的民心所向,燕晗臨時換了個駙馬這等事……想來還是驚動了他的。
許久之後,他露出一絲笑來,道:“公主可願與微臣同去皇陵?”
楚鳳宸點了點頭。
*
翌日,皇城迎來了一件大事。
當朝丞相,新的駙馬都尉沈卿之與和寧公主一起召集了文武重臣前往皇陵祭祀先靈。
山風徐徐,楚鳳宸在餃子掀開車簾偷瞄秋日的風光。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天沒有出宮了,只是這山風和陽光,就讓她想要貪婪地吸取。她也這麼做了,閉上眼睛,探出了半個身子,伸出手去觸控山風,用力地吸著空氣中泥土的芬芳……
一聲輕笑在轎子裡響起:“公主這幅模樣,倒讓微臣覺著有些負疚。”
楚鳳宸的心情頓時陰霾了許多,她縮回了腦袋,看著馬車中靜坐的沈卿之,乾笑道:“沈相居然知道本宮被關得很無聊麼?”
沈卿之低笑出聲,他說:“等他日成婚,微臣帶公主去看更好的景色。”
楚鳳宸不置可否,專心趴在了車窗上。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些暖,她半眯著眼睛,任由自己的思緒漸飄漸遠。馬車顛顛簸簸,思緒也跟著起伏,到後來都居然漸漸地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腦袋擱在了沈卿之的腿上,臉頰邊觸感柔滑得很,渾渾噩噩不知道已經睡過了多久。
“公主醒了?”
“皇陵——”
楚鳳宸慌慌張張站起身來,一步踏下馬車,腳卻像是踩進了雲朵裡一樣,一時虛軟差點兒跪在了地上。
好在,一雙手扶住了她。
文物百官與神官府侍從分成兩站候在皇陵外,靜靜等待著她的號令。她狼狽張望,映入眼簾的是皇陵外無邊的青松。良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穿過層層阻隔,一步踏入皇陵。
皇陵祭祀無外乎幾個步驟,與其說是祭祀祖先,還不如說是安定人心。
楚鳳宸像一個木偶一樣,聽著神官服的神侍的吩咐,為皇陵中的先祖獻上百年佳釀,鮮花果漿,美味珍饈,所有的典禮到最後,最終呈上了那一冊冊封駙馬的聖旨宗卷。
年邁的宮人畢恭畢敬地接過聖旨,細長的嗓音在皇陵風中響起:“宸皇五年,燕晗先祖必有,國泰民安。和寧公主賢淑慧質,沈相文韜武略……特冊沈卿之為駙馬都尉……”
楚鳳宸跪在目前看了一眼沈卿之,又看看大神官,緩緩笑了。這就是人心,明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過面上無光而已,卻偏偏要借神神叨叨的事情來為整個皇室找一個臺階,也為朝綱找個臺階,更為沈卿之吃了一顆定心丸……不過,她費盡周折來這皇陵,可不是為了給沈卿之來吃定心丸的。
“……實乃佳偶天成、天作姻緣。”
寂靜中,宮人最後一個字消散在了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