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保護得了她。
於是他反問道:“夫人既已知道,何必問我呢?”
“我想知道原因。”
青衣笑了笑:“人有不同,可能阿璃與常人不一樣,所以才會有不同的瞳色。”
女子墨色的眸子冷下去,沉聲道:“她是不是有心魔?”
半掩著的雕花軒窗忽然被大風颳開,噶吱噶吱的響,雪飄到了窗內的地面上,屋裡有片刻的靜。
青衣沉默了半晌,卻避開了鍾離珞的問題,偏了偏頭,頗為大膽的認真詢問道:“恕青衣無禮,敢問夫人拿甚麼保護她?”
鍾離珞視線轉到了那幾片雪花上,好像在思考青衣的問題,袖袍下的手指卻不斷的活動著,不過瞬息之間,她從懷裡摸出一把兩寸長的銀針,素手一揚,銀針便如漫天花雨般射向了青衣的方向,青衣身子沒挪動一下,不是他不想躲,而是躲不開。
那些銀針都是貼著他的肌膚擦過去,稍稍挪動一下便會被射中。
“篤篤篤篤篤”的聲音不絕於耳,銀針根根釘入青衣身後的牆壁,入木一寸。
青衣蹲下身撿起地上飄落下來的幾縷髮絲,慢慢扭頭望身後的牆壁上看,那些銀針排列著組合成了一個字。
青衣才放心的笑出聲來。
好。好。好。
他抬起眸子看向鍾離珞,終於道:“不只是心魔,而且是魘。六年前,阿璃被鬼母帶上雲夢山,當時的神志已然有些不清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清醒的時候很乖巧聽話,練功也很用功,糊塗的時候就嘴裡一直唸叨著要‘報仇’,鬼母縱使醫術高明卻解不了心病,阿璃的神智後來雖然恢復了,但是每夜都被魘困住醒不過來,幾乎整夜整夜的不得安寧,最初的時候她夜裡在墨竹軒睡覺外面都是大家在輪流守著。”
鍾離珞唇抿了抿。
青衣頓了頓,聲音沉重了一些:“很快的,大家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她上山不久,大約半年的樣子,我和紅袖去墨竹軒找她,卻見她一個人手裡拿著把劍對著竹林亂砍一氣,好像對面有兇惡的敵人似的,嘴裡還不停在說‘殺了你’、‘殺了你們’之類的,之後便吐出一口血,昏了過去。幾乎每隔半年,阿璃便會犯一次心魔。只不過這次來京,時間彷彿又縮短了,她這兩次犯心魔的間隔不過三個月。”
鍾離珞唇越抿越緊,幾乎抿成了一條線。
青衣嘆出口氣,道:“這些年,我們試過許多法子,都無法根治,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忽然將青色衣衫下襬一掀,跪了下來,懇切道:“夫人,阿璃就拜託你了,希望你能保護好她。”
鍾離珞看著這個面色堅毅的青衣男子,心裡有歡喜,有愧疚。歡喜的是,她的汐兒這麼多年被這些人好好保護著,愧疚的是,那些人中偏偏是沒有自己的。
她推著輪椅從書案後慢慢出來,到了青衣的面前,彎下腰扶起他,輕聲道:“我代她,多謝你們這麼多年的照顧,不至讓她一個人。”
青衣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沒甚麼,阿璃是我們的妹妹,大家心疼她照顧她是應當的。請保護好她,沒別的事的話,青衣還有些樓裡的事要處理,先退下了。”
鍾離珞點頭,青衣便行了個禮出了書房,他站在門口看著漫天紛揚而下的大雪,眉頭微微皺起,隨即大步往前院走去。
那件事,還是不告訴她了罷,畢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鍾離珞待青衣出去以後,把門窗都掩得緊緊的,緩緩褪下了身上的狐裘、外衫、中衣,從櫃子裡拿了個小瓷瓶倒出些白色的粉末敷在肩頭、手腕甚至胸口上,那上面,青色的瘀痕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彷如厲鬼的爪子抓過的痕跡。
她敷好藥慢慢穿好衣裳,低頭呢喃道:“若是夢魘與心魔一起犯呢?”
……
雪,越下越大了。
幾片白色的雪花從窗子飄進來,落在君曦烏黑的發上。
“那後來呢?”
“後來,他殺了我的爹孃,而原因是數年前他爹孃在與我爹的一次衝突中不幸喪命,兩代人的恩怨始終無法化解。我約他在霧隱山決一死戰,他沒有反抗,我最後也沒能下手殺了他,只得許下‘永不相見’的誓言,這之後,當真便是三十多年未見。”
“我那麼信任他,把我的一生都交給了他,希望他好生珍重。”
“當我滿心歡喜的想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的時候,他卻在那個時候讓我知道真相,是他殺了我爹孃!他若是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