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月的暑氣大盛, 迎面熱風如浪,巴州地處外域與中原交界處,熱鬧繁榮。
一溜駱駝商隊一路而過,長長的一條接連不斷, 擋了過路的行人, 等了許久都走不完,正巧遇上了迎親的隊伍, 等了半晌也等不完,繞路又怕誤了吉時便急了起來。
商隊的外域人嘰裡咕嚕一堆話,一句也沒聽懂, 兩隊就話不相通的嚷嚷起來, 街邊商販見怪不怪, 這是常有的事, 疏通可得大半日的光景。
上回兒外域三支商隊堵到一塊兒, 面紅耳赤叫罵了好一陣兒,連駱駝都硬生生等睡著。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 川流不息, 白骨一路而過, 上了橫跨河上的長拱橋。
看了眼遠處岸邊水榭飛簷,眼眸微轉, 閃過幾分不耐。
下了長橋,彎過幾條巷便進了一間老舊院, 白骨抬手極有規律地輕釦幾下柴門。
裡頭無人應答, 悄無聲息連腳步聲都沒有, 片刻後,門卻開了,一個農家人,見了白骨面上閃過一絲驚恐,忙低下頭,“白長老。”
白骨將手中的方木盒子遞去,徑直往屋裡去。
那人接過伸手在唇邊吹出一聲嘹亮的鳥鳴,暗處突然有道人影現出,接過盒子馬不停蹄地往暗廠送。
白骨進了大堂剛坐下,堂中便飛快進來兩個人,一道跪下,額間貼地極為恭敬。
白骨看著一前一後跪著的人,一言不發。
屋裡的氣氛慢慢凝重起來,跪著的二人皆不敢動,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
坐著饒武功至今都沒有人能摸到底線,為人又毫無良知,便是啼哭的嬰兒在此人眼裡也不過一顆白菜般輕巧,著實不得不讓人害怕。
許久的靜默後,白骨語氣平平開了口,“三個月了你們一點動作也沒有,一個年邁的老者即便周圍高手圍護,也不可能沒有半點機會。”
前頭跪著的人聞言神情凝重,須臾間才提了勇氣抬起頭,“他......他是好官,為官所行之事皆是為民,如果連他這樣的人也........”
如果連他這樣的人也死於非命,那下誰還敢做清官?
這樣一生為民操勞,到頭來卻暴屍荒野,又會有多少仕者放棄原來的信仰,屈從於黑暗?
可他還沒完,就被半出的劍鞘狠狠一擊,整個人一下被擊飛到了門板上,如塊破布般掉落在地,另一人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鬼十七一落地便嘔了口血,捂著胸口不敢耽擱片刻,忙爬回了原來的位置規規矩矩跪好,眉清目秀,眉宇間隱約含著浩然正氣,還夾雜一絲可笑的憐憫,這種東西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唯獨不能出現在暗廠,出現在看不懂的人面前。
白骨收回劍看了半晌,突然開口淡道:“記得自己在十七鬼排第幾嗎?”
“……第十七個。”
“最後一個。”
鬼十七眼眸微閃,神情略顯忐忑。
白骨眼簾微掀,眼神冷然,“記得自己是怎麼爬上來的嗎?”
鬼十七手指不自覺收縮,渾身緊崩,半晌才回道:“記得。”
白骨滿目諷刺,語氣平淡不起波瀾,“當然要記得,踩了多少饒血才上了這個位置,不記得怎麼謝謝人家?”
鬼十七面色一下漲紅,心裡很是難受,他雖然記不清但還有年少的記憶,不像白骨這些人從在暗廠長大,沒有半點良知人性,仁義這些東西,冷血怪物根本不會懂。
“知道你和第一的區別嗎?”
鬼十七跪得筆直,神情鎮定半分不緊張,鼻尖冒出的汗珠卻出賣了他。
白骨伸手輕輕拔出案上的劍,“那便是他一時半會無人可以取代,而你……可有可無。”話音剛落,指尖在劍刃上輕輕一彈,盪出清越的聲響,隱含內勁,跪著的人吃不住壓力,耳裡微微溢位血來。
“如果你不喜歡這個位置,多得是人想要爬上來,而我……也不會介意親自送你走。”
鬼十七頭皮一麻,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忙急聲懇切道:“這一次事關子之師,大內高手皆在,屬下不敢輕舉妄動,唯恐替廠公惹了子的眼。”
白骨靜靜看著他,眼神極淡,彷彿沒有人性的木偶,突然間又嘴角微動,嗤笑出聲。
鬼十七聞言一下漲紅了臉,只覺深受侮辱,彷彿自己變成了一個兩面派的人。
水榭下湖水緩流,游魚悠哉遊蕩,水面上飛鳥掠過,往岸上庭樹飛去。
白骨站在石橋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