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隨性地散著,將額前一隻嫣紅的血蝶遮去了一大半,寬大袍袖裡露出一雙修長的手,指尖上方似乎攏著一層淡淡的殷紅霧氣,輕輕擱在膝上。右手中指與尾指各戴了一枚戒指,顏色極深,泛著幽邃的光,像兩隻洞察人間色相的鬼眼,七分邪氣三分冷意。
漸漸地,男人緊閉的眼中像是看到了什麼千里之外的景象,緋紅的唇角緩緩勾起,整張面容更顯得邪佞入骨。但不知是否是錯覺,在那樣的冶豔無雙和得意傲然之下,似乎還藏著矛盾的寂寥和落寞,以及似有似無的迷茫彷徨。
那含著譏誚和自嘲的笑容落在眼中,麗錚幾乎看痴了,心口湧上莫名的疼意,酸而脹,整顆心都像被巨網攏住,勒得幾乎滲出血來。
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下意識想透過別的疼痛來轉移注意力,她一直都知道他心中想得是誰,卻已不知自己是為他的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心疼,還是為了自己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絕望。
愛而不得,求而不能,欲罷不捨,因而生執念。執念入骨,便是成魔之相。他們的心中都生長著相似的毒花,漆黑如墨,深深紮根在血肉之中,隨著執念的深化而盛開得日益繁盛。
等到心臟中的養分再不夠這些罪惡的花吸收的時候……麗錚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地吐出。到那時候,他們不是毀了自己,就是毀了別人。
突然,宮南傲身子一晃,指尖上方的暗紅光芒頓時消失。麗錚大驚失色,急忙起身過去,伸手想要去扶,卻被他皺著眉推開。
宮南傲背脊彎曲,一手撐在地上穩住了身體,他華麗濃密如孔雀翎的睫毛簌簌地顫了顫,神情隱忍。一滴濃豔的紫色血滴落在雪白的狐皮上,隨即快速地沁開。麗錚眼神微黯,卻不再試圖去幫他,跪坐在他身邊的姿勢裡透出刻意的冷淡,“你……還好吧?”
宮南傲抬起手指,很慢地擦去嘴角的血,他緩緩坐直,壓平體內反噬的氣血,收功之後方才睜開眼睛。那雙狹長的眸子一睜開,瞬間閃出陰鬱血腥的氣息,利劍一般凜冽尖銳。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眼底有怒氣緩緩聚集,“雷霆峰上幫那小白眼狼調理脈息,本王雖然受了些內傷,但憑血蠱之主的身份,再啟用同脈控制心法,也是遊刃有餘。”
他頓了頓,似乎難以啟齒。俊美如魔的臉上猙獰更重,幾乎咬牙切齒才繼續說完,“真真難為她了,在如此霸道的法術之下,她竟然還能夠清醒得那麼快,果然是……情深意重。”
那語氣裡明明白白暴露出來的東西,那妖異的黑眸中濃烈的情緒,不是嫉妒,不是憎恨,是什麼?
麗錚眼中的緊張擔憂至此已完全被墨色吞噬,她像是再呆不下去,突然站起來,卻因腿上的舊疾再次摔倒,直直墜向宮南傲懷中。
青色的寬大袖影一閃,探出一隻雪白的手,隨意一抄一轉,就化去了麗錚摔倒的力,將她扶穩。
“鷹主,你還是自己站好些吧。”
麗錚驀地通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這是……將她當作中原投懷送抱,故意摔倒恬不知恥往男人身上貼的矯情女人,勉強幫她一把,卻忍無可忍出言警告她的意思嗎?
她的手指深深地陷進掌心,高高昂著臉,神色羞恥而語氣僵硬地說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跟狼主擠一晚上。你有什麼需要,阿達在帳篷外守著。”
說完,她近乎慌不擇路地衝出了帳篷。
宮南傲卻不曾再抬眼看她一眼,他平平攤開手心,陰寒的目光落在掌心的脈絡之上。只見一片光潔的瑩瑩霜白,正常人的掌紋居然已經消失了一半,只剩下一些淺淺的印痕,似是果真成了玉雕一般。
他的臉色更加黑沉,袍袖一拂直接掀翻了不遠處的一張矮腳幾。
由於他自身仙氣太濃烈,這具凝聚出來的肉身已經不堪重負,恢復神識前他又用魔蠱修煉魔功,將身體掏空得厲害,如今再動用禁術,已經到了這具身體承受的極限。
就算他身份特殊,前生又修為高深……一旦掌心的紋路散盡,他無論如何都會被強行送回天界,也就是神仙歷劫後常說的陽壽耗盡,神元歸位。宮南傲捏緊拳頭,似乎恨不得把那些礙眼的紋路捏得粉碎。
才剛剛恢復記憶就被迫歸位,他如何甘心?何況,這已經是那人存在於世上的最後一世,此生身死之後就是魂飛魄散化為飛煙,六道幾界都再無痕跡可尋,不趁著這最後的機會摘下這朵食人蓮花,他怎麼咽得下數萬年來這口氣?!
忽然,他眸光一沉,麗錚出門前說去找狼主擠一晚……血楓王庭沒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