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萬一管不住嘴,就只好送她去見閻王了。”
轉轉擺了擺手,“別動不動想殺人,有時候人情還是靠得住的。不過離開了這裡,再想回來就不容易了。太上神宮是個頤養天年的好地方,看看這山清水秀的景緻,多住兩天就能多活十年,說要走,還真有些捨不得。”
地方是好地方,但她們不屬於這裡。蓮燈還有願望沒達成,等她們開始行動,難免在朝中掀起波瀾。國師是大曆的國師,他有義務維持國泰民安的局面,怎麼能容許始作俑者在他的道場裡?蓮燈總覺得要對付幾個朝臣不是難事,但與國師為敵,絕對是自尋死路。他人在神宮,卻能夠洞察先機,那麼她此行的目的他必定了然於心。剷除奸佞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殺皇帝呢?
她踱過去撐開直欞窗,外面雪花紛飛,環繞琳琅界的那圈活水始終沒有結冰。幾片花樹的葉子跌進水裡,落葉逐著流水,從她眼前奔湧而過。
前殿的鐃鈸聲隨風飄過來,她側耳聽,聽見朗朗的祈福祝詞,咬文嚼字地重申著什麼。略頓了會兒,一個侲子從木橋上疾步跑來,看她在窗前站著,叉手行了個禮,到廊下通傳說:“娘子們遺失過所,尚書省派人與娘子補辦。請三位娘子隨小的來,有些情況要詢問娘子。”
蓮燈心裡跳了下,長安果然管轄得很嚴格,並不是進了神宮就作罷的。過所遺失了必須補辦,補辦就要問清來龍去脈。她倒無所謂,名義上已經死了的人,還能搪塞,曇奴和轉轉怎麼辦?萬一把文書發往都護府查證,那事情就難辦了。
她定了定神問:“盧長史可在?”
侲子道:“正是長史派小的來請娘子的。”
有盧慶在,尚書省的人多少會擔待些。三個人整了整衣裳跟侲子出門,沿著迂迴的遊廊到了一處屋舍前。太上神宮按照宮殿的規格建造,因此正殿分外寬闊。蓮燈抬眼看,兩個穿圓領袍,戴展腳幞頭的官員面東正襟危坐。再向右一瞥,發現那位雲麾將軍也在。心裡恨他不依不饒,等打發了尚書省的人,非要找機會給他點顏色瞧瞧!
她沉下心,提裙上臺階。殿門上慢悠悠踱過來一個人,穿著闊大的遙�郟�趁哦�ⅲ�瓷硇尉褂行┭凼臁K�畔侶曰海�芷鵜紀坊匾洌�皇畢氬黃鵠叢諛睦錛��5罾鎦諶頌��挪繳��髯�酉咄�飪矗�歉鋈艘不毓�砝矗�蛭�鏡酶擼�緣蒙砈刻乇鴣ぁ:屯醢⑵械牟恍薇叻�煌���拿懇淮Χ際薔�襝缸粒�腿搜拔兜摹V皇敲婷膊⒉皇煜ぃ��耙凰駁撓桃啥際譴砭酢�
她不再停頓,快步入殿內,向蕭朝都和兩位朝廷官員行了一禮。
盧慶比手道:“蕭將軍不必介紹,娘子們都認識。這二位是蕭將軍帶來,為娘子們補辦過所的尚書省左丞及員外郎,要問娘子一些事,娘子不必驚惶。國師目下未出關,但有春官在,一切據實說就是了。”
蓮燈回頭看,原來那個站在門上的人是司天監春官。她在路上聽曇奴講過,司天監雖然只是太史局的一個分支,然而在太上神宮,卻是正根正枝的嫡系。司天監下有春夏秋冬中五官靈臺郎,其中春官是五人之首,官職不算高,勝在是國師的左膀右臂,因此即便朝中二三品的大員,也要賣他些許面子。
她打量他,見他眉眼溫煦,笑得極其耐煩,覺得春官這個稱謂和他的人甚相配。想必轉轉也是這麼認為的,不然不會拽她的衣袖,看人的時候兩眼放光。
她呆滯地打了個拱,春官微微抬手,踅身在一旁坐了下來。
那兩位尚書省的官員職責在身,問得十分仔細,從哪裡來,途徑多少關隘,過所在哪裡丟失,為什麼丟失,一樣都不放過。蓮燈暗自思量,隨意胡謅是不行的,因為每一道關禁都必須簽署存檔,如果想求證,派個差役跑上幾座城,一問便知。所以關內道的州郡不作考慮,還是要在隴右道上做文章。
“行至酒泉,路上遇見一隊馬賊劫人……”她衝轉轉一指,“就是劫她。我們為了救她和馬賊纏鬥,才不慎將過所丟失的。”
轉轉很配合地點頭,哀悽道:“不敢隱瞞相公,奴奴是孤女,跟著叔父賣藝討生活。叔父對奴不好,原本就過得十分艱難,沒想到落進馬賊手裡,他們說要把奴賣進勾欄,走投無路時恰好遇見她們,求她們把奴救出了火坑。奴是死裡逃生的人,身上委實沒有過所。相公要捉拿,奴跟你們去,但這兩位恩人,還請相公開恩才好。”
左丞聞言沉吟:“在酒泉時就丟失了,也就是說三千多里全是私渡?”似乎轉過彎來,訝然問,“那時還未出河西走廊,為什麼不補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