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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自己的阿耶長什麼樣,你帶他來九重塔見我,讓他看看他阿耶曾經如何風華絕 代。”

她被他逗笑了,“什麼時候了,還不忘自吹自擂。”把另一隻手蓋在他手背上,正色道,“不許你說喪氣話,我求了翠微,讓她一定救你。單是放舟他們我不能放心,有翠微就好多了。她也通奇門遁甲,多一個人多一份希望。”

他頓了下,長長嘆息,“我當初和她割袍斷義,把她趕出了神宮,現在要她為我續命,又把人找回來……”

“事 關生死,還要考慮面子問題嗎?況且她也關心你,不想讓你有閃失。上次我把功力渡還給你,也是翠微出的主意。她是一心為你好,雖然那時候作梗不讓我見你,為 了什麼,我想你也知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揪著不放了。既然別無他法,為什麼不試試?這世上除了你,恐怕沒有比她修為更深的人了。”

他聽了無力反駁,這種關口確實不該窮爭氣,能讓他活下去,和妻兒在一起,這才是當務之急。

晚上大家圍坐在一起,連同翠微、靈臺郎們還有盧慶,就如他說的那樣,這麼多年沒有吃過一頓飯,到了生離死別的時候,怎麼都要聚一聚。

這頓飯吃得並不熱鬧,每個人臉上籠罩著愁雲,反倒是他,笑著說:“有緣會再聚,無緣也是我的命數,不要怨天尤人。我沒有別的牽掛,只有蓮燈和孩子,萬一渡亡經救不得我,還請諸位多多看顧。”

眾人站起來,恭恭敬敬揖手領命,“屬下們必定誓死效忠殿下與少主,請座上放心。”

蓮 燈坐在一旁,由頭至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她短短十六年的人生,經歷了四次死亡,從她的阿孃到阿耶,再到她的孩子,現在是她最愛的人。她有時候找不到自己應該 活下去的理由,難道就是為了一個接一個地送走他們嗎?她的悲劇什麼時候是個頭?如果他回不來,她甚至不能追隨他,因為她還有孩子,還要繼續抱著救活他的希 望苟延殘喘,這種人生……實在沒有任何意義。

她垂首喟嘆,對自己束手無策。一天兩夜不能安睡,到了第三天早上打了個盹,卻夢到他 的神壇四周起了火,他被包圍了,出不來,只能隔著火舌哀悽地望著她。她受驚睜開眼,身邊的榻上沒有人。忙翻身起來尋找,隔壁有響動,她奔過去看,他掖著兩 手在玉棺前打轉,見她來了轉頭吩咐弗居,“送殿下出去吧!”

大限之時到了,他自己有預感。不想讓她哭,乾脆不要看他,也許她會好過些。

弗居去扶她,她揚手拒絕了,痛苦地喘了口氣說:“別讓我走,我要陪著你。”

靈臺郎們悄聲退了出去,容他們單獨道別。他沒有辦法,訕訕道:“你要看著我躺進棺材裡嗎?我怕嚇著你。”

她的五臟六腑慘遭碾壓,早就碎成了齏粉。他不懂,什麼都不比失去他更令她恐懼。她唯恐他難過,努力裝得很鎮定,“為什麼要躺進棺材裡?你不過是小睡一會兒,馬上就會醒過來的,躺在棺材裡多不吉利!”

他說:“萬一醒不過來,免得再搬動……”

她喝了句胡說,“你會醒的,我和寶兒都等著你。你說過要帶我們去張掖的,敢說話不算話,我就火化了你,讓你再也美不成!”

他目瞪口呆,知道她怕極了,才會有意虛張聲勢。要把他火化了……聽上去好像很嚇人。他在那張紫檀的卷頭榻上躺了下來,笑道:“罷了,聽你的沒錯……這回是真的等死了。”

她拖了個胡床在他邊上坐著,替他整了整衣襟道:“和我說些什麼吧,說你小時候的事。”

他 閉上眼,用極慢的語調講述:“我依稀記得我的家在曲池,邊上就是芙蓉園。芙蓉園裡每到天黑會有笙歌傳出來,夏天的時候我坐在臺階上,一面聽曲樂,一面看天 上的星。晚風吹來,不比白天悶熱,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喜歡聽曲,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我想我會進梨園,做一名宮廷樂師……曲池有很多人家培育各種花 卉,專門向芙蓉園供應。我的耶孃好像也是花農,在我的記憶裡,到處都是花草,一年四季長盛不衰。小時候喜歡問我阿孃,我從哪裡來。我阿孃不耐煩我,說我是 花蕊裡結出來的。後來我和兩位阿兄商量,想要一個小妹妹,就各自種了兩株紅藥,可惜沒到過冬都枯萎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到 最後幾不可聞,蓮燈的心也跟著下墜,眼裡滿含著淚,枕在榻沿不敢抬頭。總以為他緩了口氣會再說下去的,可是等了很久,他無聲無息。她鼓足勇氣看他的臉,他 的唇角微揚著,因為懷念兒時,臉上還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