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本座有些乏了,營帳都準備好了嗎?”
夏官忙道是,“請座上隨屬下來。”
他拂了拂衣袖逶迤去了,走前同蓮燈沒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蓮燈落寞站著,不知該何去何從,定王看出些端倪來,命小灶準備一盤透花餈,讓她送進國師帳裡去。
她提著食盒到那裡,見秋官在帳外站著,裡面隱約傳出國師的聲音,似乎動了怒,低低罵廢物。
秋官看到她如蒙大赦,“娘子來了?這次找回國師,多虧了娘子。我等白在國師麾下那麼久,搜尋了兩天一無所獲,實在沒臉見人。”一面打起簾子道,“娘子進去吧,國師面前還請娘子替我們美言幾句。”
她說好,欠身入了帳裡。國師見她來了便不再多言,抬了抬手指,讓夏官出去。
她堆出笑臉,把點心放到他面前,“餓了吧?我阿耶讓人現蒸的,吃兩塊墊墊肚子。”說著牽起袖子舉箸,因為手指包裹上了,行動起來異常艱難,只見關節處水腫得厲害,皮肉發亮。
他皺了皺眉,抬眼看她,“手上的傷要緊麼?”
她說不要緊,“睡一晚就會好的。”指了指盞裡,笑道,”快吃,我看你吃東西心裡就踏實了。”
他聽了低下頭,纖潔的手指掂起花餈,那玲瓏的點心貼在他唇上,有種相得益彰的美。
國師吃東西很文雅,小小的咬一口,細嚼慢嚥,不像她,抓起一把基本全塞進嘴裡。她滿足地望著他,活著總有這樣那樣的憂愁,可是他在,她就覺得沒有什麼事是更重要的了,有他就夠了。
他只略微進了一點就放下了,起身去箱籠裡翻找,找出一個瓷瓶來遞給她,“這是傷藥,有奇效。你拿回去用,能止痛,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她遲遲接過去,微笑頷首,“多謝。”語罷又覺得奇怪,已經很久沒有同他客套了,說的時候自然而然,竟沒有半點不自在。
他沉默著,坐在燈下眼睫低垂。蓮燈輕輕叫了聲臨淵,他才抬起眼來,“什麼?”
她忽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他交談了,自他回來,似乎與她生疏了許多,難道果真因為她吸了他的功力而怪她嗎?她往前挪了挪,“如果能拿回去,你只管動手好了。”
他很不解的樣子,“什麼意思?”
她紅了臉,“我是說你流失的功力,在我這兒沒什麼用,最好還是還給你,我心裡也安定些。”
他坐在那裡若有所思,隔了會兒搖頭,“這不是山精野怪的內丹,可以隨意轉贈,到了你那裡就是你的。我修為深,折損三五十年無所謂,你留著,自然有好處。”
她低下頭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一直很後悔,害你至此,險些失去你。”到現在回想起來都像噩夢一樣,她眼淚汪汪,把包得角粟一樣的手壓在他手背上,“你不要再丟下我了,不管到哪裡,你都帶著我吧,就算吃苦我也不怕。”
他與她四目相對,她的眼睛明澈,能看到瞳中他的倒影。他蹙起的眉心漸漸舒緩,笑道:“你果然有真性情。”
這樣的評價聽上去有些彆扭,但她也欣然接受了,咧嘴道:“我一直真心待人,你今天才知道?”
他 點點頭,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復望她一眼道:“《渡亡經》能招亡靈,我想你也知道。上次回回墓裡只找到半部,我急需另半部。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見得能支 撐三年。你若是想幫我,就儘快為我探到下落,湊齊了一部,我才敢說再不丟下你。否則到我死的那一天,分離在所難免,屆時還是要留你一人在世上獨活。”
她吃夠了這個苦,再說起來也是心有餘悸。人性本就自私,定王既然以經書作為條件和他做買賣,那麼要讓他拿出來,恐怕比登天還難。他唯一能夠牽制國師的就是這個,縱然有朝一日登極,抓在手裡的東西也不會輕易放開,國師想要那半卷經書,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如果定王不鬆手,他大限之日到後回不來,那她應該怎麼辦?所以就算是為了自己,也必須把經書找到。
她垂眼看著盞裡碧綠的茶湯,橫下心點頭,“我來想辦法,但你必須答應我,保我阿耶無虞?”
“他是你父親,我既然看重你,就不會將他如何。況且眼下大家在一條船上,大軍行至這裡,哪裡還有回頭的餘地?”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絕不負你。”
她說好,暗裡也有她的盤算。拿到經書不會立刻交給他,定王再如何也是她父親,如果因為自己一念之差害了他的性命,那她實在是枉為人了。
國師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