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不小的池塘。
在池子的中央,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赤著腳站在水面上,靜靜地看著月光為自己製造出的倒影。
“優缽羅。”太淵喃喃自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淵。”那人抬起了頭,半挽起的長髮烏黑亮麗,直披散到水面,分外奪目。這件白衣,這種佛髻,甚至手腕與腳踝上的金飾,不正是優缽羅還侍奉佛前時的裝扮?這真的是優缽羅,他所熟悉的入魔前的佛前淨善尊者!
“你和我自從白蓮花臺一別後,這還是第一次單獨見面吧!”那優缽羅舉手投足之間,輝映著月色浮動,比起轉世過後的白晝,多了幾分超然物外的聖潔。
“這不可能,你明明……”太淵被弄糊塗了。
“我來找你,是想求你件事。”他平和地在水面上踱起步來。
“什麼事?”姑且先放下這已經亂成一團的前世今生,眼前這個以當年面貌出現的優缽羅表面平靜,但周圍的氣息狂亂不安,足以令人生疑。
優缽羅細長的眉慢慢地皺了起來。太淵不由得小小退了半步。
在認識後的幾千年時間裡,他從來沒有見過優缽羅皺眉,杜絕了貪嗔痴枉的佛陀們,是不會皺眉的。
“請你殺了我,太淵。”就算有了心理準備,這個要求還是太令人震驚了。
“什麼?”太淵當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請你立刻動手,殺了我的肉身。”優缽羅面向他,臉上一派端莊嚴肅。
“為什麼?”太淵疑惑地問,直覺內情絕不簡單。
“你不殺我,我會毀了這個人間。”優缽羅淡淡地說道,那種滿不在乎,就像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太淵的神情一瞬之間轉換了幾種,最後,他選擇微笑:“想死的話自己動手不是更好嗎?我可算不上一個好劊子手。”
“不行,我是做不到的。”低垂著眉目,他就像一尊寺廟裡受著香火,憐憫眾生的神像:“我們曾經受過佛祖點化加持,無法傷害自身。能真正殺了他的,只有你手裡的‘毀意’。”
太淵的神色一凜,隱約想到了什麼。
“反正我這肉身也拖不了多久了,但是如果你下不了這個手的話,我怕……會落得難以收拾的局面。”優缽羅轉動手腕,指間又開出一朵白蓮:“如果你下了手,你今天所做的,會是行善而非為惡。”
太淵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眼前的異樣阻止了。
優缽羅手掌上的潔白蓮花,竟一瓣一瓣地染上了顏色,一霎那,竟然變成了一朵純黑色的花朵。
“太淵,你的猶豫會鑄成大錯的。”他將花朵放到眼前,低嘆了一聲:“這果然……是命運嗎?”
“難道說……”太淵猛然地驚醒了:“你是……”
“就像你所想到的。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他放下黑蓮,任由它在腳邊浮動:“我的心裡沒有善惡,沒有記憶,什麼也不會再有。優缽羅早就已經死了。”
“這……怎麼可能……”
“我曾經犯了罪,無法求得饒恕的罪。”優缽羅神態安詳:“所以,上天給了我最大的懲罰,我唯一想要永遠擁有的東西,卻永遠地失去了。”
太淵突然間眸光一斂,殺機乍現。優缽羅在說完這一句以後,臉上有了怨恨。那從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神色,可怖得令人心驚。
“太淵。”他側頭看了過來,勾起嘴角,笑容裡帶著七分惡意。
如果一擊不中……太淵手一揚,頃刻間多了柄光華四溢的長劍在手。
誅神,毀意。
“對不起了,我不能冒這個險。”真要動手的這刻,太淵不禁有了一絲難過。優缽羅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微微地動了動嘴唇。
太淵眯起眼,一劍疾刺……
“不——!”一聲尖叫加入了進來。
太淵一時大驚失色,可是劍勢太急,想收已經晚了。
眼看著……“叮——!”那聲音清麗高亢,宛似一聲龍吟。
世上無人能攬其鋒的誅神劍,竟然被兩隻手指輕輕一彈,就這麼地止住了去勢。
那手指結成了蓮花印,在冷冷的劍光前皓白如雪,宛如玉砌。
太淵怔了一怔。
“太淵,你在做什麼?”熾翼被護在了一個白色的懷抱之中,一臉不解地看著太淵:“為什麼要殺他?為什麼……”
“不得不殺。”太淵皺起眉,他為了引偏劍氣,本身受了不輕的反挫。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