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陽關道
行客匆匆鑼鼓叫
原是擂臺比武把親招
臺上英雄善馬刀
臺下少年急跺腳
路人閒來嘮叨
更添幾分熱鬧
臨泠謠臨泠謠
歌盡臨泠風光好
自在又逍遙
他在一旁拍著手應和。待一曲唱罷,問道:“這歌可是臨泠謠?”
她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你對音樂也有所瞭解。”
他墨眸輕轉,笑道:“臨泠謠乃臨泠民歌,不少地方皆有傳唱,我自是有所耳聞,”他頓了頓,又道:“不如把歌中的‘二十二楓橋,何人吟清簫’改為‘二十二楓橋,浮雲吟清簫。”
她斜了斜腦袋,問道:“既是浮雲,何以吟簫?你可曾聞浮雲有聲?這不是亂改嗎?”
他淺笑道:“你只管改便是了,他日我不在之時,若是遇著險境,便唱這歌兒,自會有人相助。”
為何?她正欲問道,卻轉念一想,他既是不說,自有他的道理,問也是白問,倒不如隨他而去吧。她笑著吐了吐舌,清了清嗓子,敲著竹枝又唱了起來。
清歌滿山林,月色正好。
第五十五章 月下踏歌行(二)
“淵,你這手藝是跟何人學的呀?真可謂是廚神了,一改我多年來對美食並無過多興趣的習慣。”沉霖端著用泉水浸泡的新鮮山茶,邊吹著熱茶的輕煙,邊讚歎道。
淵笑著為篝火添了一把柴,說道:“這人其實你也見過,你可記得當日猶在颸風城時,我帶你出遊時去的那間酒樓?就是名喚無月樓的那一間,那兒的掌櫃便是你口中的廚神了。”
她輕酌一口熱茶,回憶著那人的模樣。依稀記得是一名年青女子,雖是輕紗覆面,見不著容貌,但從那曼妙的身姿可見年紀尚輕。如此神秘的女子竟是個廚子,她不由驚訝,問道:“暗月的人學廚藝做甚?整日打打殺殺的,怎生得閒經營酒樓呢?”
這一問,淵驀然笑出了聲,一口皓齒在黑暗中時隱時現,稍斂姿態後,他說道:“你以為暗月只是一個殺手組織那麼簡單嗎?或許難以想象,但是暗月幾千教眾,各個身懷絕技並各有所長。我善毒,甘蘭善醫,日影、紅蓮善遠攻,月影善近戰,溟墨、氿泉……嗯,這不好說,除了老教主之外,無人知曉他們那身武功是何技藝。除此之外,我們北上去尋的那位老前輩知地理,無月樓的掌櫃則是善經營,這些只是一小部分罷了,甚至是羌羯、夏涼的朝廷裡,也隱伏著暗月之人。”
她從未想過,自己面對的不僅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動物,還是兩股當世匹敵的力量,他們都競相拉攏她,企圖得到她的忠誠,然而她至今不知這是為何,僅因為她是先帝遺女這麼簡單嗎?那又怎麼可能呢。她不由得深思起來。
望著她深鎖的眉宇,淵呢喃道:“很快,這一切便會結束了,待到了千年雪山——我想,是時候了……”
她抬起頭望著他恬淡的面容,被火光勾勒得柔中帶剛,還是這一襲白衣,還是這一束墨髮,還是這如夢似幻的身影,她卻才明白,自己從不真的認得他。他說著她聽不懂的話。
他低下頭去,輕聲說:“或許你不願再聽到這句話,但我仍是要說,以後你會懂的,我有太多不能說的話,不為人知的秘密,也……也有關於你的,只是還需再等一會兒,只一會兒便可。十六年了,呵,而今你也長大了,我想,該做個了斷了,這樣無休止的拖沓,我也厭倦了。”他不安地握著拳,低垂著眼瞼,盈滿了通紅的火光,似是幾點帶血的淚光在寂夜裡哭訴。
這一次,她不再衝動,只是淡淡地說道:“那麼,我等你的答覆,希望你不要辜負我最後的信任。”這是如此簡短的一句話,卻是耗費了她莫大的勇氣,嘗試著去信任一個虛無縹緲的誓言。關乎她的身世,關乎她的性命。或許十分冒險,不知為何,她還是半信半疑地接受了他的承諾。
一抹淡然的微笑浮上他的嘴角,一如子夜寧謐的月光,只一剎那便印刻在她的心上。每及月出之夜,便會浮現起那月白色的長袍,青白色的長指,執著一支微翠的洞簫,在月夜之下靜佇吟簫,乘風飄飛起他濃如鮮墨的髮絲,恍若謫仙般容顏,那樣茫遠,似乎下一刻便要飛離人世。
他低聲說道:“早些歇息吧,明日還要趕路,不然教主追來了,可趕不及了。”鋪了一襲厚厚的蕉葉於地,平平整整的,倒也可將就著睡下。
夜深水涼,她疲憊已久的身心終於可以稍稍放鬆了,一旦怠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