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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落在旁邊的薰香爐上,表情淡然。行在的天篷上出窗,能看見藍天白雲。外面的日頭照進來,形成一條窄窄的光柱,皇帝就在光柱邊上坐著,優雅的側臉,下頜的線條堅毅。素以沒管住眼睛往下溜了溜,皇帝的胸腹壁壘分明啊!奇怪了整天坐著的人,怎麼能練出這麼健碩的體魄來?

“主子平時也打拳練布庫?”她重又擰了手巾替他擦另一隻胳膊,這回放輕了點,慢慢的仔細的來回拭,“奴才瞧您整天這麼忙,哪裡騰得出空來?”

他嗯了聲,“也不常練了,十天裡抽出一天上布庫場,不至於生疏。”他調過視線來和她對視,“你什麼時候上過澡堂子?京城裡有女人澡堂?”

她眨了眨眼,“我小時候跟著我阿瑪上福興樓,他把我放在包間裡,自己搓背去了。我等了半天沒等著,就直接上澡堂找他了。”

皇帝聽了一咂嘴,“你……怎麼沒個女孩兒樣?都看見什麼了?”

她嚇得一縮,“什麼都沒看見,在外間松筋骨的爺們,下半身都圍著布的。”

敢情她還想嫌沒看夠是怎麼的?皇帝老臉一紅,這東西打小就無法無天,她爹媽也不管管!

素以見他別過了臉,不怎麼待見似的,自己也很知趣,蹲安道,“主子身上叫奴才擦不合規矩,主子稍待,奴才傳人進來伺候。”

“不用了。”皇帝站起身,自己把盤扣一顆顆紐好。再去取衣架子上的行服,她這回有眼力,趕緊摘了臥龍帶來。

皇帝筆直的站著,低頭看,她單膝跪在地上,扯著帶子兩頭,張開胸懷給他束腰,恍惚有種投懷送抱的錯覺。他抿起唇,腦子有點發懵,把手按在了她肩上。

素以呼吸一窒,稍頓了頓才仰起臉看他,“主子怎麼了?”

他不說話,就那麼瞧著她。她的肩背柔弱,和她渾身的力道不相符。皇帝慢慢浮起一點笑意,這是個稀奇古怪的人,他習慣了朝中一板一眼的嘴臉和後宮各種各樣的婉媚嬌柔,她的出現沒有讓人驚豔,卻是潤物細無聲的潛移默化。他無意識的撫摩她的肩頭,如果留下她呢?留在身邊,困住她,讓她陪他走完這枯燥乏味的人生……

他的手指每移動一分,她的心就提起來一寸,不能掙脫,寒毛直豎。皇帝的眼神古怪,她有點怵。伸展僵硬的腿立了起來,兩個人貼得很近,面對面的站著,心裡升騰起異樣的感覺。很不安,但是不安裡夾帶了快樂,更叫人不知所措。

皇帝的手從她肩頭拿下來,她穿寬鑲寬滾的雲頭背心,褐色袍子加黑領,稱得臉愈發的細嫩。他鬼使神差的去握她的手,小心的包在掌心裡,問她“冷不冷”。

冷啊,冷汗直流。素以沒敢回答,她都快嚇酥了,頭回覺得人長得高不好,兩條腿架不住身子,直要往下溜。她拱肩縮脖不知該怎麼應對,連抬眼皮子的勇氣都沒有。腦子裡風車似的轉,不能這麼下去,她得自救。靈機一動堆了個笑臉,往後退一步從他掌心裡脫離出來,飛快拽過葫蘆活計重又跪下來,一頭給他掛上,一頭道,“主子體念我們做奴才的,真暖奴才心窩子。奴才不冷,這裡風雖大,日頭挺好的。倒是主子,回頭觀圍要披件大氅,先前馮嵐青送來了,就擱在架子上,奴才給您拿去。”

她嘴裡熱鬧,臉上含笑,身手靈敏,一閃身就到圍屏後面去了。皇帝獨個兒站著,茫茫然,彷彿剛才的事只是他的臆想,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越是這樣,他越是不甘心。給臉不要臉,她太高看自己了,膽兒也夠肥,同他打起太極來。玩意兒一樣的女人,值什麼!

皇帝顯然沒有被這麼駁過面子,素以捧著金龍大氅出來的時候看他鐵青著臉,仍舊杵在原來的位置沒有挪動。她嚇得腿肚子轉筋,論年紀她也不算小了,男女之事總算懂個大概。真怕他惱羞成怒來個霸王硬上弓,自己吃啞巴子虧又不好告訴別人,那豈不虧大了!

所以她得繼續胡扯,掏出那隻萬壑松風鼻菸壺來往上遞遞,“主子,您的煙壺還要嗎?奴才洗過了,裡頭沒味兒……”

他看她一眼,臉上攏了厚厚一層烏雲。也不說話,把頭調向了別處。

素以覺得很棘手,不能挑明瞭來,只好陪著笑打岔,“主子要是嫌棄,那賞奴才得了。這鼻菸壺是名家手筆,扔了怪可惜的。”

皇帝居高臨下看她,“你有什麼功績?倒敢來請賞?”

她囁嚅了下,“奴才汙了主子的東西,心裡過意不去。這麼好的,別白糟蹋了。既然主子要留著,奴才什麼都不說了。”她展開鶴氅道,“外頭牛角吹得響,大概是獵著活物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