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亭,林源正欲離開王府,卻看見澤維爾親王站在蹊徑上,似是在逗弄著樹杈上正在歡快鳴叫的鳥雀。
而林源知道,澤維爾親王其實是在等候著自己。
方才踏到道路上幾步,澤維爾親王便似是察覺到了周圍的動靜,而將目光投向林源的身上,讓斑斕的鳥雀自由飛走後,便是走了過來,問道:“得到滿意的結果了?”
看來澤維爾親王對於自己的來意,已是早有洞察,林源便是點了點頭,淡道:“算是吧……看來,你都已經是知道了。”
澤維爾親王卻是輕輕晃了晃手,笑著回道:“我知道的事情固然很多,但對於你,我可是很難琢磨清楚啊……”
“既然你都清楚的話,為何當初不制止他們?”
林源有些不明對方的來意,故而先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若是誤入歧途,不及時止損的話,便是很難回頭的。”
“我可沒有那份閒心去管這幾個不成器的小子。”
澤維爾親王表現得依舊那般隨意。
但聽在林源的耳裡,這未免顯得有些不負責,而更是放縱:“但他們做的,可不僅僅是頑劣肆意,他們已是動用私權在帝都圖謀利益,而更是因一時貪慾奪寶害命,若是按照帝國條例,早已是十死難赦。”
之所以林源不打算追究,並不是她太過仁慈良善,而正是因為眼前的澤維爾親王。
她倒是想要知道,澤維爾親王究竟是何理由,如此放縱這幾位王子為非作歹。
“究根結底,你這丫頭倒是和我那位皇姐一個性格,只不過有時候太過於執著深究,可未必是一種好事……”
澤維爾親王似有深意,便是解釋起來:“我只能和你說,為了所做的事情,一些必要的犧牲,看似殘忍,卻是無法避免的……你會明白的。”
但林源卻覺得這是個狗屁的道理,明明有能力阻止無辜者受到迫害,卻是知而無所作為,如今反倒是假惺惺地說著些大義凌然的話,實在是虛偽。
“我並不覺得犧牲無辜者這種不擇手段的方式,可以成為說服我的理由。”
林源的言語有些慍怒,畢竟澤維爾親王能將這種道貌岸然的言論說得如此恬淡自然,實在於她的觀念不符。
“那我問你,如果為了這世上的絕大多數惡魔能夠存留,你便要犧牲你心中的最愛;又或者為了你心中最愛能夠活著,便要戮盡這世界上大多數的惡魔,到那時,你會怎麼選擇?”
澤維爾親王很輕易地便問出了一個極難抉擇的假設。
又是這個類似的問題。
這是一個看似牽強附會、毫無邏輯可言的假設,卻也是將兩種事情的對立面以最極端的方式呈現出來。
“答不上來了罷?”
澤維爾親王將一隻手放在林源的肩膀上,笑道:“也許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不過是礙於心中的某些桎梏,現在說不出口。”
“我倒是可以大方的告訴你,我只關心我所關心的,至於那些與我毫無關係的,向來不在於我的考慮範圍之內。”
澤維爾親王依舊是那般隨意,但話語裡卻是透露出他的處世態度:“若是為了我心中的牽掛,縱使犧牲再多無辜的陌生者,又有何妨呢?……這都是值得的。”
聽到對方這般相當自我且自私的言論,林源依舊無法完全認同,只不過她此刻的反應已不再是那麼強烈——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刻,也許她也會做出如此無奈的抉擇。
雖然這種想法很危險。
但在於林源心中的那道天秤,已不再是簡單的因寡眾之分、又或者是得失的多少來權衡了。
“遵從你內心真實的想法、遵從你血脈之中的本性便好。”
這一回,澤維爾親王便終於是察覺到了對方與魔後不同的一處,說道:“在這個方面,你和你的母后不同,她行事向來果斷堅決,絕不會因此優柔寡斷,而生出絲毫的惻隱之心……若是皇姐有心傳位於你,而你做了這阿加雷斯帝國的君主,你若是仍然這般良善,只會成為你最為不利的弱點。”
垂著頭,林源沉默不語,她知道澤維爾親王所說不無道理,但她始終認為自己應該堅持著做人的原則。
雖為惡魔之身,但她卻不想化身為一位真正的惡魔。
但兩者互相矛盾衝突,林源便是看不清楚,而至今她也不想屈服於事實。
“我或許能明白吧……”
留下一句沒有結果的答覆,林源便是請了辭,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