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掉進去了。“你的眼,永遠走不出我心的城。”她突然想到這句話,臉陡然一紅,好象會被他看了去似的,連忙垂下眼簾,低下頭,呵,恰是這一低頭的溫柔!他突然問到:“你寫詩嗎?”她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和別的男生是有些不一樣。以往那些男生只會問:“師妹是哪個系的?大幾的呀?下週你還來不來啊?住在幾棟啊?”對這些再無聊不過的問題,她聽得雙耳起繭了。“啊?啊,是,是,寫著玩的。”她應到。他的眼中滑過一絲敏沒有查覺到的神色。舞曲結束了,敏回到了她的角落裡。一曲武漢三步踩響起來了。她很喜歡跳這個舞,歡快,隨意,可氣的是,她個兒高,一般男生帶她旋轉時要把手臂抬得老高,她總不能盡興。正在惆悵,他又過來了,卻是什麼話也沒說,就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進了舞池。“你的一生是一張拉滿了的弓卻又射不穿生活的網”。
三梅子黃時雨
那晚舞會結束後,奇怪的是這個男孩子並沒有問敏住在哪裡,或者說要送她回宿舍,姐妹們不知和男友們到哪裡去花前月下了,大學校園的夜晚最能隱匿戀人們的行蹤。敏獨自回了宿舍。躺下後,她眼前總閃著那雙深如秋潭的眼和他滿眼的笑意。“你的笑,永遠走不出我夜的夢。”她自己又接了一句。剛一出口,敏下意識地甩甩頭,這是怎麼啦!難道晚上真想在夢裡再見他?也不知道人家是哪個系的,或者,是鄰里哪個學校的,江城這一帶高校連成片,誰知道他下次還會不會再來呢?別想這些了,那首詩還沒寫完呢!可“你的眼,永遠走不出我心的城;你的笑,永遠走不出我夜的夢”這兩句話反反覆覆地在敏的腦海裡輪番轟鳴,詩是寫不出來了,只好隨手拿起一本詩集亂翻一通。
果真以後的幾個週末舞會,沒有再看見那雙眼了。敏有些失望。轉眼到了五月,五月是江城的梅雨季節,淅淅瀝瀝的梅雨,如那思春少女的愁緒,連綿不絕。姐妹們都抱怨這雨阻了她們和男友們約會,校園裡到處溼淥淥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圖書館又被那些愛學習的人早佔了位。“要不,再去”公體部“晃盪一晚吧!”最愛跳舞的萍提議。被梅雨悶得發黴的心又冒出了春芽,敏和姐妹們撐著傘結伴去了“公體部”。跳舞的人不多,可能都被這雨阻隔了。這樣也好,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她並不期待有人來請她,或者,她潛意識裡希望那雙眼睛會出現,但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外面下著雨,再說,就算他來了,也不一定還認識她,舞廳裡這麼多女孩子,更何況自己並不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那種。正在心裡安慰自己,感覺身旁有人坐了下來,嗯,也有和我一樣沒伴的人呢!她下意識扭過頭,怔住了,“你的眼,永遠走不出我心的城。”敏的心“呯”地一跳,這句話又跳了出來。“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他問到。“哦,歇歇。她們都去跳去了。”她假裝平靜地應著。“你那首詩寫完了嗎?”他還真不識趣,在舞廳裡和女孩子談詩。“詩?哪首?”“那個什麼,你的一生,是一張拉滿了的弓。”“沒,沒有呢。”敏心裡想,“嗯,他還記得。他為什麼還記得?他是什麼意思?”可他象是猜出了她的心裡話,繼續說:“寫詩是要有瞬間靈感的吧,在舞廳這種地方,怎麼能作詩呢?到室外去,要到雨中去。”喲,還不是個外行。“怎麼樣?要不要我陪你到梅雨中去找靈感?”聽到他這句話,她簡直要跳起來了!這個人還真是與眾不同呢!怕什麼!不信你會吃了我,去就去,談詩嘛,誰怕誰,我不信會談不過你!心高氣傲的敏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說:“走吧!”
她和他走進了梅雨中,各撐著一把傘。“你願不願意聽我說說我的故事?或許能給你提供一些素材呢!”他告訴她,他叫林,雙木林,是他有文化的老父親起的,因為有雙木在手,會支撐著一個人走完擁擠的一生,是人生的左臂右膀。敏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才第二次見面,只用知道姓名就行了,就算自己心裡希望以後能繼續看到這雙眼,可她也知道做為女孩子,要矜持,不能唐突,不能多說詩以外的話題。可他象是開啟了話匣子,講他的家庭,他求學的艱辛,他的大學校園(原來他是體院的),他內心時而有之的孤單,在田徑場上,他們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說,她聽,雨落無聲。末了,她說:“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他認真地說:“因為我覺得一個寫詩的女孩子,一定善解人意,一定有一顆純潔的心。”她無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好了,你可以繼續寫完你那首詩了。”他補了一句。有人在後面叫“敏——”,是同宿舍的姐妹們。舞會結束了。他低聲說:“有空來找你。”轉身後離去了,留她一人在原地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