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一杯,又一杯。
“阿鸞,你晃什麼,是不是坐著不舒服,要不要和我換個凳子?”
“是你在晃。”
“我?”她有些大舌頭。
“阿歸你醉了。”
“胡說,我自幼千杯不醉,滿上!”
一杯,一杯……兩眼通紅,喝醉的大兔子噗通倒下。
“阿歸。”從鸞戳戳軟綿綿的兔子,“阿歸?”
“山老。”門外有人道。
“進來吧。”
“餘盟主睡著了?”
“嗯,江湖經驗畢竟淺薄了點。”叢鸞揉了揉額角,看向醉兔腳下的一灘水漬,“她雖然想到以真氣逼酒,卻沒想到杯上有藥。山長師兄,我不過提到碧玉杯,你就想到了‘七樽醉’,做的好。”
“不不,都是山老料事如神,我怎敢居功。”
叢鸞微地苦笑:“哪裡是我料事如神,若不是上官意提前打了招呼,說只要看到這把鑰匙,不論阿歸說什麼都不要驚訝,恐怕我早就露出馬腳了。阿歸,你……你別怨我。”
“山老不必愧疚,畢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助人姻緣,也是為自己的姻緣。”
“嗯。”叢鸞握緊手中的鑰匙,“對了,通知上官意了麼。”
“通知了,上官府的人應該快到了。”
“那就好。”叢鸞站起身,拿起凳子上她捂了許久的寶藍書冊,“方才若不是我急智,就死定了,請山長師兄你務必提醒所有門人,只要看見餘盟主,就馬上收書。”
“是。”
“師兄還有問題麼?”
“關於這期新刊……”
“師兄但說無妨。”
“山老筆下只有真實,這點不會有假,只是金陵分院上下一致好奇,這個餘某某真在關外強了上官公子?”
目光不及處,某隻兔子隱隱一抽。
“沒錯,白樺林慘劇乃叢鸞親眼所見,箇中詳情請山長師兄從第二頁開始細讀新刊,不但有精彩實錄,更有旁徵博引。青城派的甄女俠、泰山派的賈前輩、血刀門的胡門主,還有丐幫的嚴長老都親睹在南下金陵的途中,餘某某趁上官公子受傷疲弱之際,對其上下其手,極盡不道德之能事。上官公子非但不怪罪,每每被人問起,總為她辯解,而餘某某則鮮廉寡恥,吃完不認。真是見者心酸,聞著流淚,於是乎便有人發出了‘嫁人當嫁上官意,做人不能餘某某’的悲愴感慨。”
兔子皮下青筋跳動。
“師妹,那些人證可信麼?”
“可信,那幾個人賭咒發誓,若是有半句虛言,連曾曾曾孫都沒……咳那啥了。”
“這麼毒!”
“嗯,師兄你要記得告訴分院門人,記史就是記真實,就算這真實超躍了常識,也要對得起良知……”搖搖晃晃,搖搖晃晃。
“山老你怎麼了。”
“我有點暈。”
“難道是喝醉了?”
“胡說,我自幼千杯不醉……咦,這話好像在哪兒聽過,在哪兒……在……”
“山老,山老?難道我真是老牛命,罷了罷了,先把山老扶回房,至於這個……太過危險,就等上官家的人來接手吧。”
茶室的門輕輕合上,半晌,一隻青面獠牙的兔子翻身坐起。
“七樽醉。”衣袖一閃,左右的玉杯瞬間交換,若不是一個酒深一個酒淺,恁是春光如許也瞧不出半分痕跡。
過命交情又怎樣,還不是重色輕友,至於那個心腸好到天下人為他抱屈的上官公子……先是斷她左手,再是除她右臂,做人不能餘某某?蒼天不公,蒼天不公啊!
一顆紅心裂成了兩半,冤兔子悲憤下山,就在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時,春風一陣吹來了七個胡蘿蔔仙。
“老么,你怎麼在這兒?”
第五章 叵測兄妹(上)
三月二十七,清涼山下,上官府。
正中一個斗大的“喜”字,赤色的龍鳳燭赫赫燃著,高堂上但坐一人,便是傳說中不知是大喜還是大悲,即將委身於現任武林盟主餘氏女銀魔的白玉公子,只是他怎麼一身玉色長袍,面容也無半點喜氣。難道他是想以衣明志,打死也不願入洞房麼?
美其名曰前來觀禮,實際是幸災樂禍的江湖人正疑著,就聽喜倌一聲唱和:“餘盟主到!天龍門王掌門到!”
來了來了,女銀魔來搶親了!
大眼小眼齊齊瞪圓,直至眾望所歸的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