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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終於,有一天,當我醒來,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已經在我眼前死掉。那一刻,我發現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失去了意義,我的那些關於環境的大論在我看來已經不重要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離開這單調無趣的生活。我不會再去理會生活將會給我帶來的壓力,不去理會父輩們的嘮叨,我沒有向他們告別。

我坐上去往若薄溪的火車,又開始了我的旅行。不過,我沒有重溫過去的旅程,而是閉上眼睛,讓自己墜入夢鄉,希望醒來時,已經是下一站了。我不會像以前對旅行充滿好奇,我知道,那份堅持註定要在某一天被遺忘,被那些充斥在腦中的幻想,被繁瑣的生活排擠掉。我不去想它,我已墜入夢鄉。

到達小城時,我沒有在城裡逗留,也沒有搭乘計程車進村。我去了車站,想看看那輛灰色的漆著“嚴禁載人”的貨車,我打算乘它回去。司機或許還記得我呢。

然而,我沒有再看到那輛車。我問一個在旁邊等客的司機,他正好奇的望著我。

“還有去若薄溪的車嗎?”我大聲說。他搖了搖頭,但這並不像在回答,他做出很費解的樣子。可我沒有多想。我又問了另外的司機。

“你知道怎麼去若薄溪嗎?”

“若薄溪?”他搖著頭,說了一句慌話。“我不知道這個地方。”

也許是我問錯了人,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也許還是從異地趕來的,他能瞭解什麼呢?但在停車場我找不到熟悉的面孔,我只能斷續問下去。

“你知道去若薄溪的路嗎?”我希望有人能載我去。“若薄溪?沒聽說過。”依然是些不盡人意的回答,依然毫無希望。我困惑及了,我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所有的人都會說出這句話來,我曾經努力著要生活的地方,有多少移民,多少旅行者,多少個夢想著要佔有這片森林,這片村莊的人不顧一切的瘋擁而入,又有多少個夢想著能夠看上一眼,用一張照片記憶下他們的好奇與思念的人想要來到這裡。而如今,生活在它蔭護邊沿的人們確對此一無所知?我很難理解。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讓他送我去若薄溪,雖然他也不知道去若薄溪的路,但我可以指給他。然而,汽車出了城並沒有走多遠就被迫停下了。路面被山上滑下來的泥土淹埋,沒有人清理。我於是打算步行回村。

我向前走去,隱隱看著這條破舊的公路向遠方延伸,隱沒在一片灰色的山巒中,我一陣驚奇,我居然沒有望見原本綠色的山峰。

路旁一戶人家的狗追了出來。一位散步的老人叫住了它。我索性停下步子,想看看老人知道些什麼。然而他確先開口了。“您這是去哪兒?”他問我,顯出因為自家的狗追了行人而很謙意的樣子。

“若薄溪!”我大聲回答說,以為他不太聽得到。

他邀我在院子裡坐下。那隻狗爬在他腳下,我看了一眼老人飽經滄桑的臉,覺得怪怪的。

“若薄溪?你去那裡做什麼?”

我沒有告訴老人我去那裡的目的,我對他說,那是我的故鄉,我想回去看看。

老人並沒有做出特別的驚奇,他望著我,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遺憾。他讓我多坐了一會兒,給我講了下面這個故事。

他說,他已經記不起是什麼時候了,他只覺得過去了很久,像幾個世紀一樣。他告訴我,那一年冬天,天空像往常一樣下起雪來,鵝毛般的大雪,沒有任何徵召的就下了起來。雪花飄落在樹枝上,飄落在房頂上,飄落在行人的哆嗦中,孩子們的笑聲中,飄落在橘黃的燈光和新年的歌聲中,然而大雪一下就不願意停下來了。大雪下了三個月。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然而事實確不盡人意,三個月他聽到的竟全是樹被折斷的聲音。動物凍死在冬眠的洞穴中,鳥兒們沒有再醒來,房屋因為過多的積雪而吱吱直響,人們爬上屋頂清理積雪,可是一到晚上,更大的雪又會飄落下來。因此,很多房子都在大雪中倒踏了。沒有人向外界求助,也沒有看到一個人走出來。後來,雪終於停了,人們進入森林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才發現這個村莊已經在那次大雪中被淹沒,像是已經過去幾個世紀了。他們只看到留存在地面的廢墟和瓦礫。

我用憎恨和不解的眼神望了老人一眼,我沒有繼續在聽下去,我覺得我是在聽一個老爺爺給他的孫子孫女講的那些無理頭的神話故事。我覺得好笑,但從老人的表情中,我又看不到這一點。我突然感到一陣虛空,我沒敢停留,從老人的臉上看出的種種不詳使我不安,我覺得,他沒有理由要對一個他並不熟悉的人編出如此大的一個謊言。我離開了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