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怎麼整呢,突然冒出這麼一堆氓流子,給王美蘭送來了雞、鴨、鵝。
“趙……嫂子。”眼看張興隆為屯子人辦成了一件大事,佟友豐心裡不禁有些著急,但他可沒敢叫王美蘭一聲趙軍娘。
“嗯?”王美蘭看向佟友豐,佟友豐賠笑道:“趙嫂子,我們還有點木耳、蘑菇啥的。”
“那就都拿來吧。”王美蘭很隨意地說:“但可別糊弄我啊,不行給我陳的,爛七八糟的也不行。”
“那不能。”佟友豐連連擺手,道:“咱不能那麼幹。”
佟友豐話音落下,有個氓流子問王美蘭道:“大姐,我家有二十來斤山梨乾,你要不要?”
“要!”王美蘭連猶豫都不猶豫,山梨乾酸酸甜甜很好吃,還能拿來做罐頭。
“嬸子,我家也有十五六斤山梨乾。”又一個氓流子道:“完了還有七八斤凍的圓棗子。”
他說的這個圓棗子,就是秋天黑瞎子抓膘最愛吃的那個。
圓棗子和山菇娘一樣,深秋下霜,被被霜打過以後更甜。
有的圓棗子沒人摘、沒熊擼,留到秧上,冬天就凍了。
凍了的圓棗子和凍梨、凍柿子一樣,緩透了好吃,而且別有一番風味。
“要,都要。”王美蘭道:“但山梨乾、圓棗子啥的,給不了幾個錢哈。”
“沒事兒,嬸子。”對氓流子而言,什麼都沒有錢好,只要能換錢就行。
“如海。”王美蘭喊了李如海一聲,問他說:“你收這些都多少錢吶?”
“大娘,我是幫著賣。”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山梨乾是一毛二,凍圓棗子是三分錢一斤。”
聽李如海這話,王美蘭看向剛才那個氓流子,問道:“都按這價行不行?”
“行,行!”氓流子忙不迭地點頭,道:“太行了,嬸子!”
高興之餘,氓流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王美蘭說:“嬸子,你不抽我們錢吧?”
“嗯?”王美蘭一怔,隨即笑道:“我自己家吃,我抽你什麼錢?”
說到此處,王美蘭掃了李如海一眼,然後對西山屯眾人說:“你們整那些山貨呀,挑好的我都要,次的我不要。好的呢,如海給你們什麼價,我就給你們什麼價。”
眾人聞言大喜,價錢一樣,還沒人抽錢,這就相當於漲價了。
見氓流子們都挺高興,王美蘭笑道:“冬天也就這麼地了,等過完年開春,我們家就開始收山貨。不管有啥,你們收拾板正的,拿我家來賣,我就給你們錢。”
王美蘭此話一出,眾人議論紛紛,有人問道:“大娘,你都收啥山貨呀?”
“我啥都收。”王美蘭道:“你是山野菜呀,松子、蘑菇、五味子,熊瞎子膽、大皮、黃葉子……反正有啥,我收啥。”
聽到這話,氓流子們更開心了。
“趙軍娘,我們可太謝謝你了!”男女有別,張興隆沒握王美蘭的手,而是向她抱拳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們這些氓流子掙點錢太費勁啦。”
“可不咋地!”佟友豐搶過話茬,道:“上山摳那點兒玩意,有時候讓人家搶去了,有時候還捱揍……”
“啊?”趙軍眉頭一皺,脫口問道:“怎麼還有截道的?還捱揍?”
“嗯呢唄。”佟友豐悄悄打量趙軍一眼,道:“就那些護林員,說打我們就打我們一頓。”
說著,佟友豐一指武大林,道:“去年大林讓他們打的,後槽牙都打活動了,煙口袋、菸袋鍋子都給他們了。”
“這樣呢嗎?”趙軍知道,林區停產、停止採伐後,那些護林員挺囂張,但不曉得這年頭就這樣了。
“嗯呢,趙領導,我們敢騙你嘛?”佟友豐話音落下,又一個氓流子道:“前年我跟上山揪木耳,碰著倆護林員,非說那倒木是我整倒的,我哪有那能耐呀?”
“這不扯犢子嘛!”李大智都聽不下去了,能長木耳的木頭,那都是放倒多少年的糟爛木頭。這往人家身上賴,那不是顛倒黑白了嗎?
“大智啊。”這時王美蘭喊了李大智一聲,李大智忙回頭道:“小姐,咋地啦?”
“大智,這事你得管啊。”王美蘭道:“這也太欺負人了。”
李大智重重一點頭,轉頭看向趙軍,道:“軍吶,這事就歸你管了。你今天要下林區,你就說這事。他們要有七八的,坐地就讓他回家去!”
李大智是營林場長,那些護林員去留都是他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