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從家裡出來,一路往屯子外頭走,路上遇著鄉親們和他打招呼,趙軍就說自己背槍上山打熘圍。至於他為啥不上班的事,趙軍不說,屯裡人也見怪不怪了。
等出了永安屯,趙軍進入山場,沿著山路往永安林場走。
走了將近兩個小時,趙軍來在永安林場外,躲在驗收組下面的枝丫垛後頭。
這時,趙有財也從林場請假出來。他們爺倆今天是秘密行動,除了王美蘭之外,再無人知道他倆要去幹啥。
所以,趙軍都沒跟著趙有財一起坐通勤車,就是怕被人問起來不好解釋。
而這年頭沒有通訊裝置,爺倆就只能在林場附近匯合,要不然進到大山裡,完全可能誰也找不到誰了。
當趙有財從林場過來的時候,就見趙軍在枝丫垛後向自己打手勢,趙有財見狀便沒再往趙軍那邊走,而是轉向向西。
與此同時,趙軍動身,父子二人在五百米外匯合,一起沿山路而行。
他們父子倆,可是第一次搭夥上山,好像都有一些放不開。
只見趙軍在前,趙有財在後,爺倆神色都挺嚴肅的,一路快步而行。
就這樣,父子二人翻山越嶺,從八點多鐘一直走到將近十二點。
整整三個小時,趙軍和趙有財來在一處山頭。在這裡有一排廢棄窩棚,能看得出來,這些老式木刻愣的房子,一半在外,一半嵌在山石之間,大部分皆已腐朽,只有一處窩棚的門框架在山風中屹立不倒。
這就是附近山民口中的王寡婦門框。
趙軍、趙有財從此經過,遙望對面兩山,左邊那座山頭是61林班,右邊是62林班,中間那條夾心崗應該就是老埯子之所在。
而從此處下山,中間有條崗岔子直通那裡,想必當年楊瞎子等人,就是從這裡去老埯子拿棒槌救治傷員的。
“爸!”趙軍招呼趙有財,道:“咱們拿飯吧。”
“嗯。”趙有財點了下頭,也按著規矩說道:“先找地兒拿蹲兒。”
爺倆挺像回事似的,找個地方把早晨從家帶的飯盒、罐頭開啟,為了節約時間也沒攏火,只使快子夾帶魚罐頭,配著饅頭簡單地對付了一頓中午飯。
吃飽喝足了,父子二人繼續趕路,等行過崗腿子來在夾心崗上,趙軍才觀望起四周山形地勢。
上輩子他來這邊打過熘圍,知道北邊溝塘子裡,一到雨季就漲大水,於是他就靠南邊,也就是貼近61林場的一側,帶著趙有財一路前行。
這一路走來,趙有財越走越是心涼。
要知道,七八月份參籽由青變紅,就是所謂的紅榔頭。
那時候萬綠叢中一點紅,是放參的最好時候,等參籽都落了,原來的紅榔頭此時像個單薄的刷帚,所以又叫刷帚頭。
而到白露以後,人參裸露在地表上葉杆全都枯黃,這時候叫黃羅傘。
今天是87年的10月8號,再有十六天就是霜降,而一個月以前的9月8號是白露。
這一個月都過去了,山中草木皆已枯黃,那些棒槌可是連黃羅傘都沒有了,頂多就剩一根挺,遠觀也像草葉似的,混在草叢中,誰能發現吶?
趙有財雖然沒放過參,但也聽人說過,大多數的把式都是趕著紅榔頭的時候進山,連刷帚頭和黃羅傘都不照量。現在來拿棒槌,怕不是時候啊!
“啪!啪!”突然,聽見兩聲脆響,原來是趙軍拿索撥了棒在一棵樹上輕打兩下。
見趙軍回頭望著自己,趙有財連忙上前,來在趙軍身旁。
這時,趙軍往左一轉,只見那棵紅松上有剝皮、刀鑿的痕跡。
年頭太久了,那沒了樹皮的地方,顏色已與周圍樹皮形成一致。
趙有財貼近仔細辨認,他雖然不懂放山行裡的標識,但這些都很簡單,趙有財猜也能猜個大概。
忽然,趙有財勐地一轉頭,望向趙軍的同時,抬手比劃一個巴掌,意思是老兆上記載此處曾出過五品葉。
趙軍笑著一點頭,小聲對趙有財說:“爸,看著老兆了,要不然你給老前輩們磕個頭。”
“滾犢子!”趙有財一聽這話,當場就急了,也顧不上放山時不能亂說,直接罵道:“小犢子,少特麼蒙我,你讓我磕,你咋不磕呢?”
趙軍聞言,笑道:“爸,你不知道麼?山神爺都讓我逮動物園去了,我磕頭他們能受得了麼?”
“去!去!”趙有財抬手作轟趕的動作,同時道:“你再得瑟,我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