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風過,草木微揚,老人心中陣陣悲苦。 他一直以為顧雍傳人是一個風骨傲然的年輕人,卻還不如顧雍,處處透著算計。 走至宇文君面前落座,遺憾道:“其實你來找我,無論你提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身上竟也沾染了權謀氣息,這樣不好。” 宇文君咧嘴一笑道:“其實我也想一心追求長生大道,時刻維持心境澄明,雜事纏身,我為之奈何。” “顧雍昔年傷過您的心,我已有所耳聞,那是過去的事情,無論是否已經放下,他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想對我復仇的人不計其數,身處洪流之中,我總得自保。” 郭老爺子誠然問道:“若結果如你所想的那般惡化,你會怎麼做?” 宇文君從容不迫道:“一座本就四面漏風的房子,還不如拆了重建。” 郭老爺子心中驚雷炸響,眼前這年輕人,是一個比顧雍更加瘋狂的主兒。 輕聲道:“你想要多少人?” 出自於郭氏家族的郎中,其能力毋庸置疑。 宇文君言道:“三百就已足夠,到時他們可能會很辛苦。” 郭老爺子疑惑道:“這人數未免太少了些,三十萬流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宇文君放下茶杯,疲倦道:“人數若太多,痕跡就會太重,我希望此次不會發生任何波瀾曲折,有郭氏家族的三百郎中,我可心安,也能騰出精力面對其餘可能會發生的變數。” 郭老爺子轉頭對郭盛和吩咐道:“下去安排吧,勿要洩露出風聲。” 郭盛和見狀,已然心安,微鞠一躬後便離開了。 郭老爺子忽然說道:“其實我是很欣賞你的,你所做之事,都是正人君子該做的事情,今日初次見面,你給我留下的印象並不好。” 宇文君想起了顧雍曾說過的話,言道:“殺人可以解決任何麻煩,世家子弟有問題,便殺了世家子弟,朝中大臣有問題,便可殺了朝中大臣。” “我的耐心,已在這日復一日的麻煩事裡消磨殆盡。” “我所做之事,或許是因為我心地善良,但更多的只是想完成顧雍活著時不曾完成的事情。” “在我眼中,貴族與貧民百姓並無區別,都是血肉之軀,都挨不起刀子。” “可為了給底層謀取更多好處,我只能收起斷念,與貴族友好相處,諸多事,我還得忍著。” 事事講道理的人,往往什麼事都做不成。 郭老爺子心情微妙,他不願意承認,可他越界了,有些人僅僅是看上去是一個年輕人罷了。 “往後,你將會怎樣的人?”郭老爺子誠然問道。 他很期待宇文君的回答,可宇文君並沒有回答,而是從空間法器裡取出了一張金票,黃金三萬兩。 柔聲道:“我知曉這裡的價格很高,一點心意,還望老人家笑納。” 郭老爺子很坦然,收下這張金票,一碼歸一碼。 宇文君喝了口茶,便打算離開這裡。 郭老爺子望著宇文君的背影問道:“我郭氏家族願意陪著你去做一些事情,公子意下如何?” 宇文君未曾回頭,淡然應道:“有人同行是幸事,卻也並非任何事都值得慶祝。” 郭老爺子古怪的笑了笑,不愧是八顧之首,很對得起那塊人王令。 不知過了多久,郭盛和回來了。 見宇文君走了,郭盛和一臉懵,問道:“爺爺和他聊得如何?” 郭老爺子看了眼郭盛和,感慨道:“目光長遠,其實都是悲哀,那年輕人早就到了這個境界,往後恆昌宗便是咱們的盟友。” “如有機會,多和宇文君相處,若他願意帶著你經歷風浪,你便去,若他不願意,勿要強求,心中有數即可。” “世上正直而又擅長權謀的人,寥寥無幾。” 郭盛和若有所思,默然點頭。 …… …… 浩野平原。 因急需郎中,索成郭極其老道放緩了召集流民的速度。 宇文君歸來後,心情談不上好壞,反倒是有些索然無味。 索成郭倒了一杯粗茶問道:“如何?” 宇文君應道:“郭氏家族近期將會有三百郎中抵達這裡,一切如常,無需可以安排,不留痕跡即可。” “如今到位的郎中,可直接進入正軌,將已暫時安頓的流民挨個把脈診斷,以防不測。” “重頭戲不會一開始就來,但總會鋪墊一二。” 索成郭擔憂道:“言之有理,可若是郎中裡面亦有諜子,該如何?” 有人刻意知情不報,亦是一個問題。 宇文君嘆息道:“等郭氏家族的郎中到了之後再依序排查吧,眼下只能這樣,不可因追求細節,而鬧得人心惶惶。” 索成郭只得連連苦笑,這雖不是戰場殺敵,卻比戰場殺敵更加驚心動魄。 宇文君剛欲坐下喝口茶,呂中便來到了大帳內。 微鞠一躬,雙手作揖道:“啟稟宗主,雲漢州境內,有流民聚眾鬧事,地方官府已派兵鎮壓,但兵源有限,估摸著撐不住太長時間。” 雲漢楊氏,宇文君印象深刻,許還山與雲漢楊氏的關係匪淺。 索成郭厲聲道:“我即可派兵前往!” 宇文君搖頭道:“不了,你就在此地鎮守中樞,我駕馭黑麒麟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