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典起身深鞠一躬,誠然道:“多謝大人。” 韓良笑而不語,諸多事,也只能到此為止。 陳典轉身離開刺史府,這一趟不算白來,他又何嘗不知,這三十萬兩黃金是看在那位七律之一的情份上。 亂流之中,難得一份清澈可人。 關於安置山民的平地,位於伯牙郡東南部一處平原地帶,陳典自然不會在此地大興土木,只是修建適合百姓居住的民房,不過出自於公家撥款,估摸這裡建設起來之後,也自然會有一派小康氣象。 入仕之前,陳典從未想過自己將會親力親為這些事情,和多數讀書人一樣,運籌帷幄,掌管大局,便會衍生出錦繡萬家。 他也逐漸明白謝一鳴的深意,若不是器重陳典,大致陳典也不會來到北方入仕。 現如今的陳典也不再想南北之爭如何,廟堂之爭如何,多為老百姓做點事情,才是實在道理。 在郡守府略作休整過後,他便率領一眾隨從,駕馬前往深山之中。 一來可以遊歷深山風光,二來也可以散散心,近距離的體驗民間疾苦,也有助於自身修行。 他的幕僚見此情況,心中也甚是欣慰,世家公子逐漸有了些大儒的醇正風采。 可他進入大山深處,只是將自己心中規劃說了一個大概後,便吃了一記閉門羹。 長野村,村頭。 村長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與陳典一同坐在石桌上,不知是聽不懂陳典的話,還是其餘原因,總之就一直慈眉善目的笑著。 南北口音差距巨大,深山老人聽不懂南方公子的話語也能說得過去。 可陳典已經盡力用伯牙郡本地雅言與這位老村長交流,時而為了照拂老村長的情面,他還得陪笑一二。 窮山闢野之處,其人粗糙不識字,可不代表啥也不懂。 山裡人有山裡人的處事法則。 陳典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大聲喊道:“我說老爺爺,這一次是打算請你們下山的,整個伯牙郡將發展水產生意,將山民遷移平地,是當下的政策。” 老村長這才聽明白了,可老村長周圍還有不少人,或是壯年,或是中年,以及一些看熱鬧的婦孺們,這些人均不懷好意的看著陳典。 老人一臉沉思道:“可我們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遷移至平地,我們吃什麼,喝什麼?” “山中也有我們祖宗墳墓,我們若走了之後,誰來祭奠?” 陳典很有耐心的說道:“發展水產之後,將會平均分配水域資源,到時各家各戶多勞多得。” “至於山中祖墳,火化之後裝入骨灰盒,一樣可正常祭拜。” 老村長聽到這話後,頓時勃然大怒道:“屁話,祖宗長眠山中,豈可輕易挪動,這是要遭天譴的!” 其餘的村民們聽到這話,直接炸開了鍋。 本來就對這位年輕官人並無好感,一來就要讓他們遷移平地,放棄山中產業,已然越過了這些村民的底線。 一位壯年男子氣的臉紅脖子粗,指著陳典罵道:“你這個狗官,分明就是想把我們趕盡殺絕。” “要殺就殺,哪來這麼多廢話。” 罵人者的唾沫更是噴了陳典一臉。 這位八顧之一頓覺臉上奇癢難耐,仍舊是賠笑說道:“我絕無此意,只是想要讓伯牙郡繁榮富強,人人都可衣食無憂。” 言罷,一位手提竹籃的老婦人快步上前來,一口唾沫噴在了陳典臉上,聲音幹辣辣的罵道:“分明是讓我們放棄山中產業,背棄祖宗,還說的這麼好聽,你來了,也沒見給我們家家戶戶一些真金白銀,場面話倒是說的不少。” 陳典帶來的隨從也不過十餘人,均輕裝上陣,並未攜帶兵器,有人剛露出怒容,很快就有一位壯年小夥子手提柴刀衝到了近前。 “怎麼,還想要打人是不是?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既然你們成心想讓我們死,大不了就魚死網破,老子今天殺一個保本,殺兩個賺了。” 老村長亦是虎視眈眈的看著陳典,一副你敢動手試試的尊容。 陳典連忙輕喝道:“住手!” 這是一場並不愉快的會談,堂堂郡守在老村長這裡被折煞的不成體統。 陳典起身拜別,離開長野村,行走在山間小道里,陳典一隻手撐在參天大樹上,微微揮手,抓來大片綠葉,擦掉臉上唾沫。 猛地一拳打穿了這棵參天大樹,咬牙切齒道:“我堂堂八顧之一,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幕僚連忙上前安慰道:“窮山惡水多刁民,公子息怒,切勿傷了元氣。” 陳典儘可能平復心情,可想起被山中老婦人吐了一口唾沫在臉上,這口氣很難嚥下。 臉色陰沉道:“再去別的村莊看看,放心,我不會對常人流露真元波動。” “雖然我也很想那樣做。” 幕僚聞得此言,心裡亦是五味雜陳,民怕惡官不怕善官大致就是如此。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萬卷書終究是書,便是有粗鄙不堪的內容,也只是傷眼,卻不會傷臉,這萬里路的風景便截然不同了。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